政治的精义是平衡，只有妥协，才可以达到平衡。</p>
李世民虽然贵为大唐的秦王，又是前线的元帅，但他依然不是高居长安城庙堂之上，那个至高在上，不可违逆的皇帝。</p>
李世民向李渊的代表们屈服，这是对父权，也是对皇权的必要的顺从。</p>
他命令屈突通和齐王李元吉留下继续围困洛阳城，可以保持持续的压力，为了避免遭到不可预测的失败，李世民特意交待了一个原则。</p>
那就是以静制动，围而不战。</p>
李世民千叮万嘱，绝对不要和王世充开战，只需要深沟壁垒，相持不战，保持围困的压力就可以了。</p>
但同时，他坚持由自己亲自率队，赶赴虎牢前线。</p>
为了达成共识，避免全军崩盘，李世民将大部队留在了洛阳。</p>
这样即使他在东方的虎牢失利，李唐依然有东山再起的实力。</p>
李世民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作为先锋，他只率领精锐的三千五百名骑兵，杀向东方。</p>
在正式出兵前，李世民将惑敌之术，发挥得淋漓尽致。</p>
李世民在洛阳城外，王世充的眼皮底下，上演了一场骑兵东出的大戏。</p>
当他们这一支部队，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浩荡东去时，王世充在洛阳城头，只看得到他们扬起的漫天尘埃。</p>
他的心中涌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似乎是伤感，又好像是失落。</p>
更像是一个时代的远去。</p>
虎牢之战正式开始。</p>
这李世民和窦建德第一次交手，同时，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会面，但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必须在最短时间，分出胜败。</p>
非常残酷的是，这是一次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战斗。</p>
李世民想掌握先手，他不准备藏私，想给窦建德一个下马威。</p>
刚到虎牢，按照惯例，李世民必然亲自察敌。</p>
他亲自挑选了五百骑兵，准备先干一架再说。</p>
李世民延续自己每战先察敌的传统，他艺高人胆大，将这五百骑兵，一直带出虎牢关以东二十里，然后沿途在形势险要之地，设立几道伏兵。</p>
最后只留下四个骑兵和自己一起前行。</p>
李世民当然不是准备自投罗网，他带的兵虽少，但自古兵在精，而不贵多，其中，有一个后世神化成了战神，他就是尉迟敬德。</p>
尉迟是当世豪杰，素有重名。</p>
在洛阳城一战之中，李世民对他推心置腹，他投桃报李，转眼之间，又救了李世民一命，这让他们结成了过命的交情。</p>
事实上，终李世民一朝，尉迟一直是他的铁杆心腹。</p>
但尉迟最大的本事，并不只是忠心，他确实是勇冠天下的马槊高手，号为天下第一。</p>
盛名为累，树大招风，自然有大把的人，会不服气。</p>
至少李渊的三子李元吉就不服气，因为他也是当世勇将，他也以马槊闻名。</p>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李元吉处心积虑想求证之下，李世民让他们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游戏。</p>
尉迟和李元吉比试马槊。</p>
但尉迟毕竟是当世大豪，何曾放李元吉在心里，一是为了避免误伤李元吉，二是为了立威。</p>
他提出了一个新的玩法。</p>
他不以为然地对李元吉说：“纵使加刃，终不能伤。请勿除之，敬德槊谨当去刃。”</p>
以无刃对有刃，这当然是让了一先，战场之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p>
李元吉觉得受到了羞辱，本来想借机狠狠报复尉迟敬德，但在游戏中，连续几次都无法刺中尉迟。</p>
不过，尉迟毕竟也是老成之人，知道身份高下之别，不敢过于得罪李元吉，没有用自己的马槊去刺中李元吉。</p>
此事本来已了，但李世民却并不是一个省心的主。</p>
他问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p>
“夺槊，避槊，何者难易？”</p>
尉迟敬德老实地回答说：“夺槊难。”</p>
显然，李世民是行家，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深浅和诀窍。</p>
尉迟刚才在场上，可能是心有顾虑，只顾避槊，却绝不反击，看来还留有很多余力。</p>
那完全可以借此打击李元吉的嚣张气焰。</p>
尉迟心中通透，有李世民撑腰，他也不嫌事大。</p>
事已至此，也由不得李元吉不应战，但李世民要惹事，他李元吉何曾是个怕事的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