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回头看着母亲，她浅淡的海蓝色眼睛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让他联想到海浪在沙滩上拍出的泡沫，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消失在下一波海浪中。</p>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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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来，陈浩头一次从自己那张木床上醒来，柔软的被褥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就连那只在他头上乱飞的苍蝇看着都比较顺眼。</p>

“妈！早餐吃什么！”</p>

“吃吃吃！就知道吃！刚睁眼就找我要吃的，跟饿死鬼投胎一样！”</p>

真不错，美好的一天就是要从妈妈的骂声开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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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预定了下周去暮寒的票，这中间的时间硬是给他身上绑了个“成功被暮寒录取”的绶带，拎着他去每个街坊邻居面前炫耀了一番。</p>

“妈，你今天又要去哪条街嘚瑟？”</p>

“今天不急，你的中学校长要来家访！”</p>

陈浩有些不解：“我都毕业了，家哪门子访？”</p>

“当然是因为我的宝贝儿子前程似锦，他要提前来巴结啦！”</p>

他自然是不太信这个说法的，但饶是他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看到校长跨进他家门的时候还是差一点喷了出来。</p>

千梳着小分头，穿着西装拿着手杖走进来，一脸慈祥地问候道：“没有打扰你们吧，陈浩同学？”</p>

“……校长，我们可以和您单独聊聊吗？”</p>

“当然，当然。”</p>

他扯着千的手腕将他拖进了自己的房间，低声质问道：“啥玩意！你怎么进我梦里了！”</p>

“我今天睡前许愿说要变成你的中学校长去你家家访，然后就进来了。”</p>

“不是，这梦还能联机吗？你进来干嘛啊你！还当我校长！我跟你讲我已经毕业了，你管不着我了！”</p>

“你还好意思说！你和钟鸣已经睡了三天了，怎么都叫不醒！我只能进你梦里看看发生了什么！”</p>

“那是因为我答应了我妈……”陈浩愣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等等，我现在该怎么从这个梦里醒来……？”</p>

门外响起敲门声：“浩浩，你看看妈妈给你买的礼物！”</p>

他踹了一脚千，让他往边上站站，打开门看见了母亲手中的鸟笼。</p>

绿色的鹦鹉歪着头看了看他，拍着翅膀叫道：“我是你爹！”</p>

“好家伙，这破鸟口气还挺大。”千凑了过来，从笼子空隙间戳着鸟。</p>

鹦鹉飞到了笼子的另一端，阴阳怪气地喊道：“我是你爹！”</p>

母亲咯咯地笑了起来，问道：“喜欢吗？”</p>

陈浩点点头，然而下一秒，母亲的语气变得极其阴冷：“那么，掐死它。”</p>

他茫然地抬起头，母亲的神情变得极为陌生可怖，她变得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他，重复道：“掐死它。”</p>

周围的景物似乎都在一瞬间被噪点淹没，那只翻着白眼的死鹦鹉又一次占据了他的视野，看不见眼瞳的眼睛像方才的母亲那样死死瞪着他。</p>

旁边的千狠狠拽了一下他，他眼睛一黑，很快又恢复了正常。</p>

鸟笼掉在地上，鹦鹉翻着白眼瘫在笼底。而母亲手中也多出了一把刀，以极为僵硬的步伐向他们走来。</p>

“不对劲……这个梦，不对劲……”千颤声道，“你睡前许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东西？”</p>

“说什么都不可能变成这种梦吧！这已经是噩梦了！”</p>

陈浩看着母亲粉色的裙摆被血色浸染，与他相似的五官像蜡烛一样融化，转身就要从房间里的窗子翻出去。</p>

但原本是窗子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块木板，原本是门的位置也在“母亲”进来后消失了。</p>

她提着刀追到了他们身前，陈浩把千往身后扒了一下，那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他头上。但那把刀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母亲”的头上，出现了一道显眼的伤痕，血流从伤口涌出，平滑地铺在了她没有五官的脸上。</p>

本来就怕鬼的千看到这个场面吓得嗷嗷叫，踢掉台灯爬到了床头柜上，喊道：“浩哥你你的灵修梦回不就是梦里用的吗！快想想办法啊！”</p>

“我知道！但我不会用！”</p>

“你现学啊！我真的怕这个！我真的怕你妈！”</p>

陈浩一边暴躁地拍着本来是窗户的位置，一边吼道：“她又不砍你！她砍你你也可以反击啊！你那么高的修为干什么用的！”</p>

突然，墙体在他的拍击下发出了清脆的回音，看似平滑无暇的墙面似乎出现了一道凹痕，他凭着直觉将手指塞进凹痕，拼命地往两边拉。</p>

他在墙上拉开一个正方形的窗口，窗口另一边是一片白茫茫，不知道通向哪里。</p>

早已吓得在床头柜上单脚跳的千看到窗口，问也不问，直接跳了进去。</p>

在跟着跳进去前，陈浩最后回头看了眼这个母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穿着新买的裙子，骄傲地晃着他的录取通知书。但他还没来得及确定，他就被千拉进了那个窗口。</p>

数秒钟的失重感后，他们掉在了一张摆满菜肴的餐桌上，陈浩的头更是直接砸进了汤碗里。</p>

海带排骨汤，有点偏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