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死去的女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掘突有些急了,“东西南北,尤其是终南山,给我去每一个山沟找!”
“君上!”弦轲犹豫了一会,鼓起勇气劝道,“如今卫侯行事不明,这才是情报重点。我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压在镐京一线接力传信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去寻聂、仲,不但毫无头绪,而且大海捞针般的工作量会占去情报主力,很容易被卫侯抓住漏洞呀!”
掘突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了司间一番话,陷入了沉思。
“当年您外放聂、仲,嘱咐臣等再也不要提他们,想必已经真的放下了,那就随他们去吧。”
掘突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心想你个臣子怎么敢置喙主子的感情问题。弦轲到底没有贵族的风骨,一看君上皱起了眉头,赶紧伏地认错,连称自己失言。
有点不爽的掘突决定坚持自己的命令。他辩解道:“卫老头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玩弄别人于股掌的老狐狸了。看他现在那样儿,被自家废柴儿子磨得够呛,哪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估计就剩拖延一招而已。你就放心把人调走吧。”
弦轲不敢多言,磕头领命去了。
正在这时,卫使前来下贴。帖中的卫侯自责醉酒失态,决定设宴谢罪,邀请各方五日后去驿馆相会。还没等掘突反馈,芮伯先坐不住了,在他的主场怎么好意思让别人请客呢?于是又派人说明由他作东。如此一来二去,两人都很坚持,不知不觉五天就过去了。
掘突之前已经预言卫侯要拖,这下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他于是暗中劝芮伯让步,不然可真要没完没了了。于是双方妥协,宴会由卫侯主持。但考虑他在客场没带那么多物资,所以场地、用度什么的还是让芮伯提供。
就这样,十天后,各方再次齐聚洛、渭之交。这一次,掘突踌躇满志。因为他事先已经背着卫侯和几个诸侯串通好了,要一开宴就逼老头儿答应主盟的人选。
迎宾之时,到还一切正常。可到了入账的时候,掘突马上感觉不对,因为帐中居然多设了两处坐席。上次是东向尊位三席,西向卑位两席。而这次,西向一下子变成了四席!
掘突看增加的是卑位,寻思着卫侯难道请了什么小诸侯来帮忙?可司间府那边不该完全没有消息啊?他扭头想找弦轲,却看不到人,这才想起情报主力已经全部抽走去寻聂、仲了。他不由心头一沉,难不成卫侯就是利用这几天寻来的帮手?如果是这样,那也太巧了,除非卫內宰透露给他的信息又是个圈套!
一时间,掘突心中全是范伟小品里经典的那句哀嚎——防不胜防啊!
更让他意料之外的是,卫侯居然请掘突西向坐!
被降了一档尊位的掘突想不到会碰上这种小动作,脸色十分难看。然而卫侯却完全装作没看见,指引完后就去礼迎下一位了。
掘突一时尴尬得要死。他想发作,可卫侯已经跟芮伯寒暄起来,总不能跑到人家面前吵吵闹闹吧?而且,上次能东向坐是芮伯特意给的面子,理论上他确实比天子和周召矮一等,真要跟老头子争起来未必能占上风。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掘突忍了,心想搞定主盟的大事才是关键,就不拘泥于小节了。于是他“耐心”地跪在了席子上,看着芮伯、申侯坐到了自己旁边,又眼巴巴地目送姬宜臼和卫侯坐到了对面。
上一次卫、郑、姬一起东向坐的时候,芮伯还安排姬宜臼居中。这一次卫侯干脆自己坐到了中间,完全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掘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反制。可他还没开口,卫侯却抢先开了腔。
“今日盛会,议的是天下事,天下事就是天子事。既然是天子事,那么天子就得列席。所以老朽斗胆,补请了一位贵客。”言罢,他举起那双枯枝手使劲儿拍了三下,一位身着华服的人便扶帐走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另外一个天子——姬余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