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回: 吕后行凶杀韩信
??周勃、傅宽大胜陈豨而归,高祖亲接入城,重赏二将之功,又令全军欢庆三日,不论君臣,皆纵意尽欢。
三日已罢,一并归常,高祖复聚众商议军情,谓众将道:“陈豨既已奔胡,代乱已平,只是不知柴将军与韩王信战事如何?”
曹参道:“陈武精而多谋,本就非寻常之将可比,今身孚重任,别存小心,必不辱圣命。陛下若不放心,可使人前去打探。果实是战之不利,今大敌已去,陛下可发全军击韩信,彼焉能当我?”高祖亦然,遂令人往陈武营中询问战况。
陈武引军与韩王信对恃于参合,月余不战,只待雁门战报如何,再定对策。这日闻周勃北平王黄,西夺雁门、云中二郡而归,复与陈豨战于灵丘,大获全胜。而陈豨败后,已北投匈奴去了。
副将卢卿谓陈武道:“皇帝分兵攻四方,皆告胜捷,唯将军恃敌不攻,如何建功?不如发兵疾战,早擒韩王信以回报皇上。”
陈武道:“非也,凡与敌战,当先礼后兵,削其斗志,方可用兵。”乃手书一封,令人传与韩王信。
此时韩王信闻陈豨、王黄皆败,心中恐慌,正在进退两难之机,陈武使者至,将书信呈上。
韩王信拆书阅之,书云:“汉棘蒲候陈武致韩王韩信书:大汉皇帝陛下素来宽仁,诸候虽有叛亡而后归者,辄复故位号,不诛也,此亦大王所知之事。今大王败亡走胡,非有大罪,乃时势所迫。若能改过,自来归降,可望为皇帝赦罪。若执迷不悔,负隅顽抗,以足下之势,可当汉军否?至时大厦将覆,独木难支矣!”
韩王信阅毕,叹道:“柴将军不知我也!”
遂回书道:“陛下擢仆于闾巷,终而南面称孤,此仆之幸也。然仆所以不能归汉,是以有三罪也:荥阳之事,仆不能死,囚于项籍,此一罪也;寇攻马邑,仆不能坚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为反寇,率兵与将军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文种、范蠡无一罪,身死亡;仆有三罪,而欲求活,此乃伍子胥所以偾于吴世也。今仆亡匿山谷之间,旦夕乞食于蛮夷。仆虽思归,但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势不可为也。”令来人将书捎回。
陈武阅毕,毁书骂道:“此乱臣贼子之言也!”遂发兵来攻,韩王信引兵出迎。
两军于山野旷地列成阵势,陈武出阵骂道:“背主小人,速来受死。”
韩王信出马道:“书中之信,已然尽诉,既将军视若无睹,只得一战。”于是二人各举刀枪,杀作一团。约战二十余合,陈武败走,韩王信引军赶了二十余里,夺了陈武之寨。陈武乃复扎一寨,休息一夜。
次日,韩王信使曼丘臣往营前挑战。陈武引军出营,布阵出马,望见曼丘臣身长九尺,面目奇丑,乃指其大笑道:“今方正月,阳间何有阴鬼!”曼丘臣大怒,挥刀来战。
陈武与其战约十合,大败而走,又退了十余里,将兵马收拢,看见韩王信已收兵,依旧草立一寨。韩王信大胜两阵,遂轻视汉将,乃摆设宴席,与众将饮酒庆贺。
早有探马报入东垣,高祖闻之大惊,聚众将商议道:“我知陈武素来谨慎,若无必胜之机,从来不会轻动,本以为使其对敌韩王信,必无忧虑。却不知如今为何连战连败,使韩王信得势。”即欲择别将换之。
曹参谏道:“陈武曾为臣之部将,随臣征战多年,臣深知其人,非鲁莽好轻之辈。彼如此连败,当别有计较,陛下勿要轻易生疑。”樊哙秉手出班道:“臣愿引一军查之,若其果不敌韩王信,臣自去迎敌。”
高祖从之。樊哙便引三千骑兵,连夜至陈武寨中。陈武见之诧异,问道:“樊将军如何来了?”
樊哙道:“因将军连日为敌军所败,皇上甚有责怪之意,故遣我来一问。”
陈武笑道:“此乃未将骄兵之计也,破敌只在今夜间。将军既来,正可助未将一臂之力。”樊哙道:“曹敬伯亦是言你别有计谋。某既来之,当助将军一臂之力。”陈武大喜,遂与樊哙分兵劫寨,由陈武创其大营,樊哙截其归路。
当夜二更已尽,陈武引兵悄至敌寨之外,见敌军并无防备,便于左寨门口举火为号,驱军杀入寨中。韩王信、曼丘臣因连胜数阵,以为汉军不足虑,遂终日欢饮,此时皆醉卧于大帐之中。
及汉军杀入,韩王信军中登时大乱,军士摸黑而起,辩不清东西,皆四下乱走。韩王信为左右摇醒,听得杀声,急忙绰枪上马迎敌。方出大帐,陈武已飞马赶到,韩王信举枪迎敌。战约数合,韩王信酒犹未醒,枪法大乱,抵敌陈武不住,只得拨马往北而逃。望见曼丘臣蒙头奔来,急忙叫住,并马而走。
出得寨门,忽见火光大起,一军突出,为首一将,横刀立马,挡住去路。韩王信视之,正是汉将樊哙,未战先怯,不敢迎敌。
曼丘臣醉酒之中,不知好歹,举刀便出。交马只一合,被樊哙手起一刀,连头带肩,臂去一半。汉军四面围来,皆大喊:“休要走了韩信!”
韩王信知不能突围,长叹一声:“吾今死于此地也!”遂拨佩刀自刎而死。
敌军见韩王信、曼丘臣皆已绶首,不敢反抗,一齐伏地受降。陈武、樊哙取了二人首级,收降众军,天已大明。安摆已毕,二将欢欢喜喜,收兵凯旋而归,都来东垣城中见高祖献功。
高祖大喜,厚赏二将,传令各处会战诸候,都来东垣饮宴。燕王卢绾闻高祖大胜,遂往东恒赴会。高祖设宴庆功,欢乐无束。
宴毕,高祖招诸县官吏至,赏功罚过:凡坚守不降反寇之城,皆减免赋税三年;助军破敌者,另有封赏;降敌知归者,不赏不罚。处置已毕,遂令班师,留樊哙率兵五万留守于东垣,以镇余乱,自与卢绾、曹参、周昌等具回洛阳商议代地善后之时。
陈豨谋反之初,高祖领兵北伐,淮阴候韩信因自有心事,便称病不从。高祖既已夺了韩信兵权,若带在身边,亦觉不甚纵意,便将其留在关中。待高祖去后,韩信遂招家臣谋变。
家臣皆至,韩信道:“陈豨赴代之时,我与其共谋举事,代击其外,我应其中。今陈豨果反,我当应之。”
家臣皆道:“谨奉大王之命。”韩信道:“今汉帝出关往邯郸,吕氏、太子俱在关中,皆无军兵。若连夜假诏赦诸宫徒奴,袭吕氏、太子,劫四县人马,关中可得,大事可定。”
左右谏道:“此大事,需谨慎而行。”
韩信从之,部署已定,乃唤一心腹之人道:“汝且往代地告之陈豨,尽管发兵,吾从此助他。”此人去后,韩信亦不敢轻动,只待陈豨回信,方从中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