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韩信之舍人栾说在外饮酒,与巡城侍卫厮打,众人尽力解劝,栾说方止,指待卫道:“待我得了长安,必取你性命!”侍卫以为酒言,亦并未认真。
后有人告于韩信,韩信大怒,乃缚栾说道:“事尚未发,何敢泄言!”欲先杀了紧口。后家臣解劝,韩信念其久随,亦不忍杀之,然而余怒未消,便指其恨恨骂道:“儒子不堪大事,吾先将汝入狱。事成之后,再来处置汝罪!”遂令囚入后室,令其思过。
栾说被囚,自思难脱其罪,乃买通监者,招其弟道:“韩信欲劫吕后、太子,谋反长安,汝速入宫告之,以救我命。”其弟闻之,急入宫中,上书告于吕后。吕后大惊,慌忙与太子、兄长、审食其商议计策。
吕释之怒道:“可发兵攻之。”吕后连连摇头道:“韩信素有国士之名,才不可量,党羽众多。今尚不知我将谋他,我能得安。若发兵攻之,只恐事不得就,反为其害。”
审食其献计道:“可招入宫来,缚而杀之,举手之劳也。”
吕后道:“韩信有备,必不肯前来。”
审食其道:“不如与丞相谋之。”吕后然之,遂招萧何,备说其事,请萧何定计。
萧何道:“无需兴师动众,韩信素来信我,我若招之,其必来也,就于宫中缚了审问,省得生变。”
吕后听完喜道:“此计甚妙!”遂选二十名力士伏于长乐宫中,使萧何往招韩信。萧何领命,出了皇宫,便往淮阴候府中来见韩信。
韩信当日觉得心惊肉跳,烦躁不已,便在室中静坐。忽闻门卫言丞相求见,韩信不知凶吉,又无辞推托,只得亲自出门迎入。讲礼已毕,韩信令侍从上茶,二人相坐寒喧。
萧何道:“皇上已破陈豨而归,现在长乐宫朝会,群臣皆贺,独不见君候。皇上不知如何,故令臣来问之。”韩信闻之大惊,又不敢溢于言表,乃故作疼痛之状道:“我久病未愈,不能入朝,请丞相代为宽言。”
萧何问道:“君候病态如何?”
韩信以手抚胸道:“时而心中搅痛,时而不知人事。”
萧何目观其色,良久方道:“观君气色,此病必不轻也。”韩信无言以对,只得作呻吟之声。
萧何道:“皇上敛众北伐,得胜归来,大事也,足下虽病,亦当带病入贺,此是人臣之礼。”韩信欲要不去,却耐不过丞相面子,只好答应道:“愿听丞相之言。”遂随萧何往长乐宫来。
进入大殿,韩信不见群臣,慌忙问萧何道:“皇帝何在?”萧何并不说话,只顾一人进入内宫之门。韩信惊恐失色,又不敢擅自跟随入内,只得立于阶下,不知所措。
少顷,吕后由屏风后转出,高声唤道:“武士何在!”于是廊下武士齐出,将韩信拿住。
韩信大呼道:“臣有何罪?”
吕后斥道:“汝私通陈豨,连合谋反,证据确凿,罪当诛之。”
韩信道:“有何指证?”吕后乃唤栾说之弟出来对质。韩信见之,无话可说,吕后遂令武士将其狡杀于长乐宫悬钟宫中。
韩信临刑叹道:“吾不用蒯彻之计,反为女子所害,岂非天命哉!”遂引颈就死,坐罪三族。
吕后既斩韩信,闻高祖大胜陈豨,已班师回至洛阳,遂使萧何捧书往洛阳拜谒。
萧何到了洛阳,将此事言于高祖,高祖闻韩信死讯,且喜且哀之,叹道:“韩信起身布衣,志与众异,佐朕扫平暴乱,一统海内,营立伊尹之业、吕望之功。若能学道谦让,不伐己功,不矜己能,安心扶汉,何至如此!”
因闻韩信舍人栾说举报有功,乃降诏封其二千户,为慎阳候。高祖复问萧何道:“韩信死时有何言?”
萧何道:“淮阴候死时曾叹道‘悔不该不听蒯彻之言,因而有此日’。”
高祖道:“久闻蒯彻之名,此乃齐之辩士,赵国范阳人也。速捕来问罪。”乃遣人往齐地来拿。蒯彻自佯狂为巫,先闻韩信迁为楚王,又废为淮阴候,知其早晚将死,心甚不安。及汉使来捕,只得随入洛阳。高祖面之道:“昔汝教韩信反乎?”
蒯彻面色如常,不慌不忙道:“然也,臣日前以良言教之。然竖子不用臣之策,故自夷于此,自作自受也。若使竖子用臣之计,陛下安得有诛其之日。”
高祖大怒,唤左右道:“急缚蒯彻,与朕烹杀之!”左右上来拿住,欲投之油镬。
蒯彻高声呼道:“嗟乎!烹我冤也!”
高祖怒目而道:“汝教韩信反朕,何冤之有?”
蒯彻道:“秦之纲朝松驰,山东大扰,异姓王候纷纷自立,英雄豪杰争先集结。当时之势,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才捷足者先得天下也。昔跖之犬吠尧,非尧不仁,犬之吠尧,只因尧非其主也。当事之时,臣为齐国之臣,唯独知韩信,非知陛下也。且当日天下精锐持锋,欲如陛下一般称霸天下,成就帝王之业者,何止千百?所以不成,只是力不能足也,陛下又如何能尽烹也!”高祖闻之默然,沉吟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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