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周的一番话,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吕大器陪着笑道:“先生误会了,非是我等拉帮结派,只不过马阮二人势大,阉宦又蠢蠢欲动,咱们只得让皇上多用些自己人,才好与奸佞和阉宦抗衡。”
“哼!你们都以为我是个老糊涂吗?马贵阳已经被送出南京,回了凤阳,那个阮大铖,你们也不会让他起复吧?至于阉宦,那更是没影的事。当今天下沸沸,急需匡救,你们从身名起见,只顾自家博取好名,不以国家为念,你们想过没有,一旦天下土崩瓦解,吾辈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宗周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拍着桌子。
顾锡畴忙劝解道:“先生息怒,众所周知,史阁部和吕侍郎与我等同属一脉,如今他们两个同掌兵部,在朝中已然传了闲话,若是咱们的人都塞到兵部里,恐在朝中惹来非议。”
“你们一窝蜂的涌入礼部,难道就不会有非议吗?你一个礼部尚书,下面一个礼部左侍郎,还有你,你,你……”
刘宗周说着,接连在屋内指了好几个人,说道:“你们不都是礼部的吗,若是害怕非议,为何不辞了礼部的官职?”
一时间,以顾锡畴为首的那几人都是面红耳赤。
刘宗周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怎么不说了?那我就替你们说,你们一窝蜂的涌入礼部,无非就是图礼部清闲,且升官容易,最易积累名声。可我告诉你们,别以为去了礼部就能万事大吉,说话间,朝廷要派人和建虏和谈,此正是礼部之责。你们不是想要名声吗?届时我就上疏皇上,说什么也要从你们中间选一个出来!”
礼部的几人都是面面相觑,一人颤声道:“先生,您说的不是真的吧?”
刘宗周瞥了那人一眼,淡淡说道:“你们且等着看,届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此言一出,当即有好几人脚底发软。
然而他们唯恐惹来刘宗周的怒火,都是不敢多言。
刘宗周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便缓和了语气,说道:“河南山东地处中原,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若得了河南,进可图西京京师,退可为淮泗屏障,同时也为联虏平寇增些底气。尔等若是得皇上看重,经略好中原之地,必为一代名臣,为万世所敬仰。即便大事未成,就此身死,也能报效君父,毕致身之义。”
顾锡畴和吕大器忙不迭点头称是,钱谦益站起身,说道:“夫子教诲,小弟豁然开朗。如今蒙皇上开恩,小弟忝列内阁,若是皇上愿意同建虏和谈,小弟必自请为使,届时还望夫子替小弟美言几句,务必成全小弟。”
人群中当即就有好几人松了口气,向钱谦益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这才是我东林风骨。”
刘宗周点头笑了起来,说道:“今日你实授入阁,也算是个喜事,咱们这些人到你这里,不为别的,就是来讨几杯水酒,听听你最近做的学问。”
钱谦益忙站起身来,朝众人施了个罗圈揖,笑道:“各位同好屈尊前来,为敝处增了不少光彩,钱某略备薄宴,各位这边请。”
众人言笑晏晏,上前恭贺,仿佛方才的唇枪舌战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