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山说的结结巴巴,冯喆未置可否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顾金山越发的头冒冷汗:“领导,我参加工作多年,在教育局战线上一直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以前不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对你可算是鞍前马后,绝无二心!只要是你吩咐的,你安排的,我从来都不打折扣的坚决去执行,就近的说,无论是市里欠教师们工资、还是拆迁教师住宅,我是指哪打哪,披肝沥胆啊我。”
冯喆看着顾金山,伸手指指茶几上的纸巾,顾金山点头哈腰的起来抽了一些将自己头上脸上的汗擦了擦,冯喆说:“你这样不是挺好?我要表扬你啊,你工作态度认真,那是对工作负责,你有什么可救的?鞍前马后可担不起,没必要,我又不是巡抚老爷,你对我不必绝无二心。”
顾金山尴尬了,嘴张着说:“我,我……”
“你要是述职,可以等我从首都回来,安排时间我听取你的汇报。至于你身体要是有其他原因需要检查,那就去看嘛,不必要搞的这样紧张。”
顾金山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冯喆摸了一下自己的头说:“我这头疼,刚吃了药要休息一下。精神实在不好。”
这就是在逐客。顾金山一听脸腆了一下,急了:“我……我……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我……我办了一张假文凭……”
“哦,你给谁办了假文凭?”
“……我,我给自己……”
冯喆不说话了,顾金山将话题敞开,觉得死活也就是现在,倒是开始竹筒倒豆子:“那时候,我为了跟常远山挣局长的位置,就去岭南大学办了一张教育学研究生的文凭,后来组织上考察的时候,我就上来了……”
“研究生的文凭也能作假?那你的档案那边,一道道手续怎么能过得去?”冯喆说着喝了一口水,语气平稳,听不出内心情感起伏。顾金山连忙起身,有些宾主易位的给冯喆的杯子里水续满,解释说:“一般的假文凭,基本有两种获得的渠道,一个通过市场上办假证的买,这种类型的就是真的假文凭,再有一种,是大学违规给发的,这是假的真文凭。”
顾金山见冯喆是在听自己说话,咳嗽了一声:“第一种,所谓真的假文凭就是这个人根本就没进大学校门,所以文凭和学历全都是假的,是真的做假。第二种假的真文凭,是这个人虽然进了大学的校门,但是并不具有获得相应文凭学历的资格和条件。”
“第一种好理解,这第二种,怎么回事?”
顾金山脸上依旧难堪,但是比刚来的时候好的多了:“就是不具有获得相应文凭学历的资格和条件,要么就是学校发放文凭这一块有漏洞,给钱,有利益关系,要么找其他人顶替考试,就是找枪手想法子达到目的……其实主要的还是在学校那边,只要学校那边人熟,放松点,打通关系,等拿着文凭回来,到了单位一般检查不出来真假,因为只从表面上看这就是真的,再者,验证方面有缺陷,监督也跟不上。”
“还有,职能部门的档案里,一般都是复印件,也没人在学历上揪住不放,就是有人怀疑,查是很难查出来的。”
冯喆哦了一声:“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顾金山一只腿几乎挨住了地板:“领导,我顾金山再混,也不敢在你跟前装模作样啊……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汇报我的思想工作了,可是最近不是太忙,你在下面风里来雨里去的,我真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
“说重点。”
“是,是,我坦白,我汇报。我属于第二种,就是假的真文凭,说是假的,但确实是咱们岭南大学发的,说是真的,我在岭大没研究生毕业。”
“花了多少钱?”
顾金山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像郑志东要便秘。
冯喆又哦了一声:“这是那时候的价钱。那我得感谢你对我的赤诚相待了。”
顾金山终于彻底挪到了冯喆身边,他双手放在冯喆的沙发扶手上,一脸的恳求:“冯副市长,我哪敢瞒你,别说常远山的老婆谢芳去闹了,她就是不去你那,我也要给你说明白的。你是谁啊?咱们全省最年轻的副市长,你的履历我是耳熟能详,倒背如流,谁不知道你前程远大,我能在你的手下做事,真是三生有幸。多少人求不来的机会呢。”
“你坐好说。”
但顾金山哪肯坐,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领导,我今天来,就是将自己这个人交给你了,你说句话,我……”
这时胡杏儿从厨房里出来,但是并没有朝着这边看,顾金山连头都没扭一下,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
这一下就暴露了这个人!
冯喆心里感叹:这就是田小蓉口中的那个“老实”的顾金山?
一脸貌似敦厚,平时表现愚鲁,实则奸诈之极。
一个人能完全的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和脸面,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冯喆站了起来,去了书房,顾金山左右瞧瞧,跟着走了进去,将门一关,也不坐,站在冯喆不远的地方,像个准备接受老师训话的学生,见冯喆没有说话的意思,就自己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续:“你跟厅里李主任的关系我是知道的,你要是查教育上的事情,那只能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可你从省里回来根本没提这回事,那是大人有大量,绝对是宰相肚里撑船,我知道你在给我机会。我在你这就像是蚂蚁啊。我再不明白事理,也是知恩图报的……”
顾金山竟然连自己和李玉的关系都了解清楚了?不过他肯定误会了一件事。
姚丽华现在是教育厅ting长,而姚丽华的爱人关海英如今已经是政府这边的一把手,顾金山因为李玉的缘故,加上自己从前在半间房的所作所为,他必然认定自己的后台就是关海英,否则,怎么能解释自己这个年纪就成为全省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
有这种关系不用,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但其实有些事还就是真真假假云里雾里。
冯喆从岭大回来后,并没有找顾金山谈话,对谢芳的举报也没有做任何的回应,也恰恰就是因为这一段天降大雨的缘故,让顾金山捱到今天。
自己刚回到省里,顾金山就跟着屁股后面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