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张仁自己的实力也不怎么样,连带着张氏也只是一个大姓豪商,基本上显现不出什么影响力。唯一有看到一些隐患的是商人出身的鲁肃,但那时的鲁肃对孙权的影响力还不怎么大,即便是有告诉过周瑜,周瑜也没有注意过。再加上那段时间正是赤壁之战的关键时期,整个东吴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曹操身上,对境内的一个张氏也有些顾不上,相反还要从张氏那里购置战时所需的各类物资。因此张仁的柴桑张氏获得了一个相当稳定的发展时期。
到后来周瑜病故,鲁肃接替周瑜并再次向孙权提及张氏对东吴的隐患时,孙权才开始正视张氏会给东吴带来的影响。直到这时孙权才惊愕的发现,所谓的江东四大姓虽然鼎立依旧,但是当中实力最强、影响力最大的竟然是家族中只有一个张绩在孙权这里挂了个闲职的柴桑张氏!为什么?因为张氏有钱、有粮、有人才,背后还有一个张仁!
再看看现在的柴氏张氏,家族商道已经遍布了整个东吴,几乎东吴所有的民生性产业都有涉及,市场份额占有率更是大得有些可怕。而在张氏大本营所在地的柴桑与周边地区,张仁这次完全断绝与东吴的商贸往来后……举个简单点的例子吧。自张仁的夷泉质优价廉的布帛输入东吴后,柴桑地区原有的那种原料自产、布匹自织的旧式纺织业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百姓们更乐意专注于生丝的大量生产,然后通过与柴桑张氏的交易换回布匹与钱财,日子还比以前那种自产自织外带自销要过得要富裕许多。但是现在张氏全面停止往日的生丝原料收购,对百姓而言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紧接着对东吴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或许在短时间之内,孙权还可以拿国库储备代替张氏收购来应一应急、缓解一下民怨,但是在完全失去了张仁这个大产销商的情况下,孙权想把自身的经济体系完全自立至少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他的国库储备能不能支撑起这么长的时间也是个未知数。就算是勉强支撑住,整个东吴也势必会元气大伤,然后又要花去很长的时间来恢复东吴经济。统算一下,少说十年!如果说是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十年或许不算什么,但现在是什么时候?曹操和刘备可都盯着这块东吴这块大肥肉!至于张仁嘛……算了,张仁喜欢瘦肉,太肥太油的东西对自己不太好。
再有就是孙权根本不敢在没有摆平张仁的情况下去动张氏。张氏作为江东四大姓之一,本身实力又那么强,背后还有一个张仁撑着,孙权要是敢轻动张氏无疑就是拿江吴的安危开玩笑。你想想,没有摆平张仁、没有占据夷泉获得夷泉的先进生产力,孙权就算把整个柴桑张氏给满门抄斩了又有什么用?而且柴桑张氏在百姓当中的口碑好、人缘佳,本身又没有什么出仕的官员惹不来什么官司口舌,在明面上又没有什么过错,孙权你拿什么理由去铲平张氏?敢强行动手就是在激起民愤,张氏有那么强的实力也不会坐以待毙。真惹毛了在孙权的窝里反水,孙权就等着玩完吧。想搞舆论攻势?行!是你孙权从来没怎么重视过的三脚猫印刷能力强,还是张仁这里不断在改进的印刷术快?发传单?张仁是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孙权与其帐下群臣被变质的儒家思想毒害太深,从来就没有意识到过你的工商业基础不搞好,自身的经济命脉很容易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抓在手中。孙权到现在才后悔当初没有听从鲁肃那个注意张氏的建议也晚了,而鲁肃最近劝孙权不要去惹张仁的建议孙权又听不进去——自己的经济命脉被别人抓在手中能好过吗?
再加上孙尚香逃婚一事让孙权的脸面丧尽,本身又视张仁为眼中钉肉中刺,还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因此孙权这次是下了狠心,调动了其中央军的半数左右来和张仁决战。现在张仁已经断绝了与东吴方面的贸易,孙权凭借着东吴积存下来的老本在一段时间里还能支持得住不使东吴生出祸乱,只要能一鼓作气攻破并占据张仁手中工商业生产力发达的夷泉两州,孙权方面就可以说后患尽去。就像荀彧说的,孙权在军备上还有着一定的优势,利用优势去拼一拼或许能一战定江山的仗,换作了曹操也肯定会狠下心来打……
窗外秋风轻徐,带下了几片落叶。张仁站到窗口望了眼南国秋末的景色,轻轻叹了口气道:“自我在夷州立足时起,我就知道和孙权的这场决战是肯定要打的。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不再是那个兵不满万的豪族宗主……要打就来吧!打赢了我就能玩弄天下诸候,打输了……或许就只能交给下一代的人卷土重来。”
荀彧感觉到了张仁语气中的几分不自信,劝慰道:“世清,大战在即,你作为上位者一定要气势十足。所谓三军不可夺其气……”
张仁轻轻摆手:“我知道……”
忽有门人来报:“启禀主公,桂阳徐太守遣一队人马护卫荀攸荀公达至,现在衙门外求见!”
荀彧大喜道:“哦!来得好!来得好!他总算是在大战之前赶上了!”
建安十八年十月中,温州沿海一带,一只由千余艘各类大小战船组成的军团正趁着初起的西北信风在向温州靠拢。遥望海岸,还有一只约八千余骑的骑兵部队与船团遥相呼应。
船团中的帅船船楼上,吕蒙手搭凉篷向南面眺望了许久,又看了下地图,沉声下令道:“传令,停止进军!水师战船各依战列下锚停船,着令运兵船徐徐靠岸,步卒上岸扎营!张上骑兵与水师轻舟巡视警戒,不可怠慢!”
六万吴军接到命令后各自忙碌了起来,吕蒙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见没出什么乱子便回到舱中坐下,捋着清须皱眉不语。
吕蒙的左右副将潘璋、马忠见吕蒙如此都有些不解。犹豫了一下潘璋上前问道:“将军,此间离福州不过六十里的路程,全帆快马片刻可至。我军一路至此,未曾遇见过半个张仁军士,显然是福州轻而无备,将军为何不趁福州无备,疾取福州落脚?”
吕蒙摆了摆手沉吟道:“汝二人有所不知,就是因为半个都不曾遇上过才着实令人心疑。”
潘璋马忠对望一眼,愈发不解。
吕蒙伸手在地图上比算着距离,抬头时见潘璋马忠满脸的不解,摇摇头解释道:“我们这是在攻打夷泉大州,不比得以前侵扰江北、扫除贼寇。我们的对手可是仅凭一豪族而起家,进而雄据沿海数州的张仁张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