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个统军达二十余年之久的权宦也的确颇有大将之风,虽然平日童贯周围不缺仆役下人使唤,可是戎马岁月练就得他一身强筋健骨,举手投足间也带着一股统军主帅的威严气度。而童贯与行伍官将打交道时日久了,言语也端的直接干练,他只客套一句,便立刻向刘法问及前线军情。
“好教童宣帅知晓,自夏军前番集结重兵猛攻震武城,未将率军杀至而迫使敌军退却之后,未将也已调派人手,接管了伤重的孟知军把守震武城。这些时日夏军偃旗息鼓,并没有甚么大动作...只不过挚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相博,弭耳俯伏,夏军既然调拨数路监军司兵马,想必也是打算麻痹我军,伺机而后发,我军也须谨之慎之才是......”
刘法先是向童贯见过礼,旋即不卑不亢的向他娓娓报道,可是当刘法那眼角余光一乜,瞧见厅堂旁边正襟危坐的高瘦将领,以及在那将领身后恭谨侍立,年纪约莫二十余岁大的青年将官之后,他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沉。
因为与童贯同处于厅堂之内的那两个将官同样是西军出身的一对父子,一个是官居泰宁军节度观察留后、相州观察使刘延庆,而站在他老子身后年纪较轻的那个,则是现任鄜延路兵马都监,刘延庆的次子刘光世。
虽然刘法积累战功,现在又转迁回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可是这个刘延庆旋即又官授为鄜延路兵马总管,刘光世也在鄜延路帅司担任兵马都监,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刘延庆、刘光世父子二人经童贯经手而分化了刘法的兵权。更何况刘法统军许多年,形形色色、性情不一的人物也都见得多了,虽然刘延庆以往与夏军作战也比较勇猛,可是按眼光老道的刘法看来,此人色厉内茬、御下不严,打顺风仗时虽然敢于争先,却并不是个能够打硬仗的骁将。
可是偏偏童贯对刘延庆甚是看重,无外乎也是因为他遵从自己在西军为尊罢了。
童贯管领军权,刘法尚需给他几分薄面,可是对刘延庆他也只是面色冷然着微微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刘延庆见状脸上登时也显露出几分愠色,只是童宣帅也在此间,矗立在自己眼前的还是在大宋西军声名如雷贯耳的天生神将,是以刘延庆虽然甚是不悦,却也不敢当面发作。而恭立在刘延庆身后的刘光世如今资历尚浅,在节堂中的又尽是在西军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是以他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只是站在他老子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并时不时把眼偷瞄这几个军中大员的面色。
只略客套了几句,刘法便又向童贯问道:“未将奉童宣帅钧旨前来进见,却不知童宣帅因何事传唤未将?”
童贯背负双手,站在帅案之后,操起洪钟般的嗓门说道:“刘将军,如今我部人马已休整过一段时日,此时也该有所动弹了!咱家蒙圣上恩宠,统管三路大军北伐,老种小种相公统率陕西诸路西军部曲筑席苇城、夺臧底城,便是萧唐那军中后生接管东路禁军,也曾大败夏贼左厢兵马,如今我西军大军却被夏军以地利之便拒于湟水,而不得寸进。咱家便打算唤你率军北进,先取朔方,而教据守河湟夏贼首尾不能相顾,以成功业。”
刘法闻言脸上却骤然变色,他立刻向童贯拱手说道:“童宣帅,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