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侯蒙言及啸聚于水泊梁山的晁盖、宋江一伙,本来心中暗自思量的高俅面色忽然一变,心说前些时日陈希真要争番功名,至京东路撺掇各地豪强剿贼却被杀得惨败,而与化名做全羽的萧唐一并作乱,并且侵害州府声势丝毫不逊于青州两山的,不正是水泊梁山晁盖、宋江那伙?
如今也算是仇恨的目标转移,高俅恨不能将萧唐挫骨扬灰,对于啸聚于的梁山晁盖、宋江那伙贼寇倒也说不上极为仇视。可是毕竟也是与朝廷作对的绿林贼党,能剿除了也自当早些剿除了,高俅心想这侯蒙在此时向官家提及梁山贼寇,却又能有甚么好计?
而赵佶听侯蒙谏言罢了,他面色也是一沉,说道:“京东路亦有晁盖、宋江一伙扰害国家,朕自知梁山贼寇攻破东平等州府,曾与青州两山贼众抵抗官军,也是贼势猖獗,待剿除方腊、萧唐此等巨寇,也须当扫清梁山水泊,侯卿家却何故提及那路草贼?”
侯蒙听官家语气不善,却也毫不慌乱,而仍操着四平八稳的语调说道:“臣听闻京东路有青州两山、水泊梁山以聚众横行州府,诸州官军无敢抗者,虽是猖狂贼寇,其中也必有才过人者。探访河北、山东时,臣也曾探得梁山中贼首宋江郓城小吏出身,于绿林贼众之中自有人望,却不同于逆臣反贼萧唐以全羽之名,专要与朝廷对抗,虽劫掠州县,亦曾放言称其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梁山水泊里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而对国家并无异心。
臣以闻梁山泊贼寇也似青州两山强寇那般以曜民之术收买人心,如今方腊、萧唐、晁盖、宋江群盗并起,西有夏国虽暂作臣服,亦仍怀不轨之心,北面牵涉至辽、金之争......各处军马已自调度不及,不得尽起起兵征伐。以臣愚意,似梁山等啸聚于水泊山间的亡命之徒,皆犯官刑,无路可避,遂乃啸聚山林,恣为不道。不若赦江,倘降一封丹诏,光禄寺颁给御酒珍羞,差员使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抚谕,招安来降,假此使之讨萧唐以自赎,以毒攻毒而敌贼众,待童枢相剿平梁山寇时,正可肃清山东贼众,如此公私两便。伏乞陛下圣鉴。”
“候中书此言差矣!梁山泊贼寇亦是公然进取府州,劫掠抢掳库藏仓廒的逆贼,去招安犯下滔天大罪的贼寇,反灭朝廷纲纪。量萧唐、宋江等草寇,又何必用以贼治贼之法,而失国家威严?江南方腊为害更甚,也不必童枢相兴举边庭西军精锐,微臣不材,愿去征剿反贼寇首萧唐,再扫清水寨,殄灭狂徒,以报陛下隆恩!”
上朝的文武百官之中跳出来反对侯蒙招安萧唐一伙最为激烈的,也正是三衙太尉高俅,虽然他自己本是汴京泼皮无赖出身,可是自从掌权后也十分鄙夷市井闲汉、绿林草莽等泥腿子出身的人物,虽然先帝时节起为朝廷效命的十节度旧日多是绿林丛中出身,后来却受了招安的人物,可也毕竟是高俅发迹之前的事,而对于出身卑贱的高俅而言,如今仍有乱寇贼党能借着招安的名目谋得个官身,这无疑也会撩拨起他敏感的心思。
当然高俅也深知自己全无带兵打仗的本事,可只要配备除边庭西军之外相对悍勇善战的禁军部曲,高俅自认为应该也能抹消掉自己指挥才能上的欠缺。梁山宋江一伙,也是要荡平剿除的贼寇,便是他肯受招安又能怎的?高俅心想倘若趁着这个机会立下大功,终能铲除萧唐这个眼中钉,不也是在向官家表明:若说从头到尾对陛下忠心耿耿之人,还要看老臣呐......
侯蒙眼见高俅立刻跳出来反对自己以贼治贼的方策,他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鄙夷之色。他这个朝中老臣又是何许人物?当年也敢直接当着官家的面评论蔡京谓之“使京能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实则就是转个弯骂蔡京心术不正而教那个当政权相咬着牙根恨得痒痒的;当年边将高永年为羌人所杀,侯蒙却也会向赵佶请求因罪而受株连,甚至还包括边军之中曾与高俅亲近的刘仲武在内的十八员武将,却也是因为不愿边庭白白损失将才,出自于为了国家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