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苗翠花的主子,苗富贵只从郑多娣和黄老太的描述中有过一个大概的印象。
年轻,英俊,让人害怕。
他一直不明白,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如何能让人害怕,可他现在明白了。
这个自称姓杨的年轻男子只随便扫他一眼,便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那,那个杨公子,我闺女她……”
杨高摆了摆手,露出了极为和善的笑容,语气轻缓的说:“不要多说那些了,我如今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究竟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打伤我的人。”
旁边的小虎拉长个脸,不痛快的跟着说:“我家爷就爱吃翠花煮的粥,你这一刀害得我家爷半个多月都没能吃到,我看你真是活腻了。”爷真是的,哪里不好玩,非要来看这丫头撒泼,撒泼不算,还陪着她一起撒。
听了小虎的话,苗富贵有点儿呆愣,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丫头煮的粥好吃,这位公子才买了她?苗翠花在西环街上做生意,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可他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美味,值得一个富贵公子为一个毛丫头出头。
“好了,现在我们来算一算,你打伤我的丫鬟,砸坏我丫鬟的住处,还偷拿了我赏赐给我丫鬟东西的罪名吧。”杨高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苗翠花,这丫头从别人手里抠钱的本事实属一流。
苗翠花撇撇嘴,反正你也应下了帮我敲诈,这会儿鄙视我干嘛。
“是是是,公子你听我说……”苗富贵正要分辨自己只是父亲管教女儿时不小心失了手,忽然听到“偷拿”一事,连忙住了嘴,拼命摇头,“我是打了她,可我绝对没拿她东西啊。”说完,他狠狠的瞪苗翠花。“死丫头,是不是你随口胡说八道呢?”
“天地良心啊,我主子赏给我的东西那么多,我回去一番。啥都没了,那天就你带人去我屋里了,不是你们拿了是谁?”苗翠花叫起撞天冤来,“我好端端的污蔑你干嘛,我为了养活弟弟卖身为奴容易吗我。你一个做父亲的有家有业还想从我身上捞钱,捞不到就偷我的东西,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苗翠峰也在一边补充:“公子赏给我姐一块玉牌,一个镯子,还有我姐卖身的几两银子,这些天卖粥存下的三百多个铜板,全没了!那天我跟我姐赶回家时,就你带着人在我们屋里翻呢,不是你是谁?”
围观的群众顿时议论纷纷起来,尤其是深知苗富贵想把女儿嫁给孙家的傻子换彩礼的那几个。更是怪笑着看向了苗富贵。
“郑多娣,是不是你偷拿了我的东西?”苗翠花忽然就把目标指向了郑多娣,“那天我回去,他出来打我,你还在屋里翻来翻去呢,是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
郑多娣正在回想那天的经过,闻言顿时竖起了眼睛骂道:“你放屁!我才没拿,我拿你东西干嘛?!”
“那你说,你在我屋里翻什么呢?你可别说你没翻,那天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要不要我随便叫两个过来?”
“我……我……”郑多娣涨红了脸。
是啊,你要是不为了拿东西,你在人家屋里瞎翻个什么劲儿?
闹腾了这么半天,太阳已经**了起来。照的所有人身上都滚烫烫的,可这好戏正在关键处,竟没一个舍得就此退场的。
可以看到,一颗颗汗珠子从郑多娣的额上滚落下来,而她连擦汗都忘了。
终于,她开口道:“我那是。那是在找……你离家出走的时候偷拿了家里的钱,我在找你偷拿的钱呢!”
“哟,找钱呢,是找我偷拿的,还是找我自己赚的啊?”苗翠花撇嘴冷笑,真难为这妹子急中生智找出个借口来,“你说我偷拿钱,我偷拿了多少?苗富贵,先前我在家时,你一点钱都不让我碰,收钱找钱全是你自己,让我去买菜也是算得正好的给我,我倒要问问你,我偷拿了你多少钱?你给我个准数。”
苗富贵张了张嘴,想要胡诌个数儿,可一时又不知该说多少。因为,他事后一遍又一遍的数钱,确实没有少。最终,他硬着头皮道:“我哪知道你拿了多少,那天我数钱,少了四五百文呢。”
“四五百?”苗翠花一挑眉,点点头道,“行,你能随口说个数儿,我不能?现在我丢的不是一个玉牌一个镯子和三四两银子了。我丢的是十个玉牌十个桌子和三四百两银子,还钱!”
“你这是血口喷人!”苗富贵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那你就不是?”苗翠花反问,顺手抹抹额上热出来的汗,打了个哈欠道,“不如这样,你给我立个誓言,我要是拿了你的钱,我不得好死,我要是没拿,你不得好死,不光是你,刘荷花还有她那两个崽子,也都不得好死——怎么样?”顿了一下,她补充道,“苗富贵,我得跟你说,人在做天在看,立了誓言终归是要遭报应的。不然,你觉得我娘为啥会给我托梦,说她死得委屈?”
这样的话,放在这样耀眼的阳光下,纵然是炎热的天气,却让众人忍不住起了一层颤栗。似乎所有人都想起了,苗翠花从跟她爹闹翻之后,就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件事。
难不成,真是香玉她给翠花托梦了,所以翠花才会总提起这事儿,才会跟她爹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