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尝这块菜瓜,这是我亲手种的”
“这真是您亲手种的吗?”
杨度不无怀疑地问,何况是在这时节
“不信?”
袁世凯笑了笑,然后说道
“别说是我,就是陛下在宫里,不也在温室种些瓜果,我在这里也搭了个温室,种些瓜豆的,打发一下闲日子罢了”
杨度咬了一口:
“这瓜比外头卖的脆多了”
着实比外间卖的要脆,在南京卖的也有鲜瓜果,不过那都是从广东的海南岛运去的,即便是再快,也是存了六七天的东西,和这摘,显是没办相比
“静竹、亦竹好吗?孩子长得好吗?”
袁世凯倒是亲切地跟杨度拉起了家常杨度也问他现在这身体如何,日常读点什么,脑子里则在思索着该怎样切入正题见袁世凯再也不提其它的事,也只得敷衍着
“车子还顺畅吗?坐了多少个钟点?”
袁世凯点起一支雪茄,悠悠闲闲地抽起来
就从这里切进正题杨度想了想,说:
“车子通畅得很,准时到达彰德”
“噢”袁世凯略表惊讶
“平时晚几个钟点是常事”
打从宣战之后,铁路总是要为军列让路,所以晚点极为正常
“这趟车它不敢误”
“嗯?”
袁世凯将雪茄从嘴里摘下,神情开始凝重起来
“这趟车上坐了六百多陆军部遣往蒙古训练日军的顾问”
“哦”
袁世凯点头
“这就对了,陛下不会冒然同意日本扩军的,既便是扩军,想来也要在我国控制之内,至少要控制他们的动向”
对于南京的那位陛下,在过去的十年间,袁世凯可谓是畏多于敬,过去那位掌人生杀的“老佛爷”也未给过他那种所有一切尽在其掌握的感觉,也正因如此,在得到日本扩军的消息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陛下要对日本下手了,至于如何下手,那却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了,而且即便是他们扩军,以陛下的性格,显然也不可能让他们脱离掌控,结合杨度的带来的消息,倒是印证了他之前的推测
那些日本人欢心鼓舞的以为他们终于挣脱了安保条约的军备限制,可是他们那里知道,以陛下的为人,露出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又岂会不留后手,他露出的漏洞越大,意味着他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大,这次啊,这东洋人怕是要遭大劫了
杨度以为袁世凯会顺着话题说下去,可谁知,袁世凯却突然笑道:
“皙子,你大概还没吃饭先吃饭,路上辛苦了,睡一会儿,下午三点请你到房来,我们好好地谈一谈”
刚才因为初见袁世凯,心中有事,倒是不觉肚饿,经这一提醒,杨度顿时觉得又累又饿,于是说:
“袁相,我也就不客气了”
“有什么好客气的,都是自家人”
接着袁世凯便提高嗓门喊了一声
“来人”
立时有一个干练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你带杨先生去吃饭”
说着袁世凯站起身,握了一下杨度的手说道
“我就不陪了,他会把一切替你安排好的”
“谢谢袁相”
待杨度跟着那位仆人走出会客室后,袁世凯立即召来电报房的工役,命与北京大公子联系,这电报房是他在任总理大臣时享有的特权,为了便于联络,彰德电报局便扯了一条电报线至袁府
自鸣钟刚刚敲过三下,那位干练的年轻仆人便有礼貌地走进客房,请杨度去袁世凯的房当杨度走进三楼房时,袁世凯已经坐在软垫红木矮脚椅上等他了杨度扫了一眼房这是一间完全按中国传统文人习气布置的斋古色古香的架上,几乎是清一色的线装桌大而厚重,上面摆一台足有一尺见方的石砚,大号鼎形仿古青铜笔筒里,竖着十来支粗壮的毛笔这一切都似乎跟房主人的性格外貌十分接近四壁悬挂几幅山水画临窗的墙边挂一幅字杨度认得这是主人的手迹法虽不算好,但一笔一画遒劲有力,写的是一首题作登楼的五言绝句:
“楼小能容膝,檐高老树齐开轩平北斗,翻觉太行低”
“这诗真有气魄”
杨度连忙赞道
“见笑,见笑”
袁世凯高兴地说道
“登高赋诗,我是外行,聊以抒怀罢了”
“开秤平北斗,翻觉太行低这两句非大英雄不能吟”
杨度笑着点评道,
“当年横槊赋诗的魏武帝,看来在您的面前怕也要略输一筹了”
“哈哈哈”袁世凯十分快活地大笑起来“皙子,你真会说笑话”
“袁相,这次我从南京来彰德,是有一事相询”
杨度不想再多说闲话了,开门见山地把此行的目的抖了出来
“哦?不知所询何事?”
袁世凯明知故问道,他已经从袁克定的电报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还不太确定
“不知袁相可曾听说,有几家公司进了阿拉伯”
杨度盯着袁世凯那张似笑非笑的圆胖脸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