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急忙起身恭声说道:“回国公大人地话,高见不敢。依传庭愚见,这封书信恐怕不是刘大疤的意思,而是那雷家的又一奸计!”
王锐地双眉微扬,面露笑容道:“哦?此话怎讲?伯雅可细细道来!”
任时庵等人还是头一次听到雷家,不由得一头雾水,可是又不敢开口问。只有好奇地竖起来耳朵静听。
孙传庭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看来事情正如国公大人和传庭所预料的那样,雷家地奸计失败之后,我们的攻心之策已然生效,眼下敌人的内部已生出嫌隙,所以雷家的人才又想出了此奸计!”
他稍微一顿,然后才继续说道:“以传庭愚见,那雷家的如意算盘是一旦国公大人答应亲往谈判,那他就会设法将大人与刘大疤一同害掉。然后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们二人身上,一方面彻底控制住白沙寨逼地其不得不造反,另一方面将杀死刘大疤地罪责委过于大人您。以博取其他豪强的同情。若是大人不肯去,则对方多半也会将刘大疤除去,然后将被劫银两处理掉,同样委过于官府,以期求得其他豪强的同仇敌忾。总之是雷家仍未死心,还想着逼反白沙寨,同时期望其余各路豪强纷起响应!”
王锐闻言不禁点了点头,他也在怀疑这多半不是刘大疤的意思,而是雷家的奸计。此刻听了孙传庭的一番详细分析,心下深以为然,对他的评价自是又高了一层。
他微微笑着朝孙传庭说道:“那么以伯雅之意,我究竟该不该去呢?”
孙传庭微微躬身施礼恭声应道:“回国公大人的话,雷家虽出此奸计,但已是强弩之末矣!不过大人乃是万金之躯,实是不宜轻身犯险。传庭不才,愿替大人前往白沙寨,说得刘大疤来降。并一举除去雷家这心腹大患,夺回被劫银两!”
王锐哈哈一笑说道:“眼下雷家既已控制了白沙寨,此行岂不是凶险之极?伯雅怎地又有这般把握?”
孙传庭呵呵一笑说道:“回国公大人地话,那雷家表面上虽然控制住了一定局势,但是其所谋地时间终究尚短,根基不可能牢固。而刘大疤一手创立了白沙寨,又苦心经营多时,怎能没有暗伏的手段?以传庭猜测,若是双方一旦真地撕破了脸。雷家未必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占据上风。所以传庭才有此把握!”
王锐连连点头,低头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笑吟吟地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亲往白沙寨一趟如何?”
他的话一出口,就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真震得众人忍不住骤然色变。
任时庵当下第一个开口说道:“国公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孙大人的分析虽然有理,但也只是一相情愿的估计而已,贼寇之心又岂能以常理度之?况且他刚才也说过,那雷家实是包藏了谋害大人的祸心,大人此去岂不是正中其下怀?眼下我们已然占据了绝对上风,根本无需大人以万金之躯去轻身犯险!若是大人万一有什么意外,下官如何向皇上与百姓交代?就算皇上不怪罪,山东百姓也饶不了我,下官自己更是饶不了自己,还望大人三思才是!”
孙传庭面露惶恐之色,连忙伏地请罪道:“传庭一番妄言,还请国公大人恕罪!此事即便真的如传庭所言,其中也是凶险异常,大人万金之躯实不宜轻身犯险!传庭这就另筹良策,一样能破贼夺回银两,否则就请大人重重治罪!”
其余众人也纷纷跟着劝阻,没有一个人赞同他去轻身犯险。
王锐哈哈一笑,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然后笑吟吟地说道:“诸位所说地我全都明白,但此番锐欲亲身前往白沙寨,绝非是一时冲动,而是有两点考虑。一是眼下我们虽然已占据了绝对主动,但是白沙荡地势复杂,水道交错湖泊相连,绵延覆盖了几百里,大军又岂能真地围困其水泄不通?贼寇现下已然是穷途末路,若是其真地孤注一掷将被劫银两毁掉或者携之分散逃遁,我们又将如之奈何?所以惟今之计,只有锐亲往白沙寨说得刘大疤归降,才有可能终令被劫银两完璧归赵!”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扫视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二是此番我也不是孤身一人前往,而是有聂家三兄妹相随。聂家乃是北方绿林之主,绿林之令到处,各路豪强无敢不遵,是以有了他们三兄妹一同前往,说服刘大疤就有了绝对地把握。即便他不同意归降,也绝不会允许雷家的人伤害我等。况且他三人俱是有一身超凡绝俗的功夫,若当真有什么意外,亦能护得本公安全,诸位且放宽心便是!”
但无论他怎么说,众人只是不同意。尽管聂家三兄妹有特殊的身份,可是贼寇之心不能以常理思之,若王锐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这责任谁能担当的起?恐怕皇上绝不会饶了今日在座的任何一个人,而且眼下众人已然对这位国公爷是真心的钦服,绝不想他去冒这么大地险。
王锐见始终无法说服众人,最后只得将脸色一沉说道:“锐既然给粮商们写下了80万石粮食的借据,自当履行诺言一粒粮食也不差地还上!若被劫银两无法追回,锐又拿什么去还?莫非诸位以为王锐当真是仗势欺人说话不算之辈吗?尔等可以不顾锐之名声,锐自己又岂有不爱惜之理?我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多言,赶快各自准备去吧!”
他这么一摔脸子,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说什么,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王锐回去将事情对聂枫等三兄妹一说,聂灵儿大觉刺激,当先跳了起来叫好,此时她的伤已痊愈,正想再去会一会雷家的人,好报那一掌之仇!
聂枫只是抱拳一礼说道:“国公爷请放心,只要有我三兄妹在,定能护得您周全!”
第三天,一众人等一同来到白沙河畔为王锐送行。河边果然已停泊了一叶小舟,上面只有一个船夫,全身包裹在蓑衣里,也看不清形容。
王锐只带了聂灵儿一人登上船去,聂枫哥俩却不见踪影。
那船夫站起身,用竹篙轻轻一点,小舟已飘然离岸而去。王锐只朝岸上的众人挥了挥手,随即就背转过身,负手站立在船头望着河上的风景,再也没有回头…直到小舟渐渐消失在河面上,岸上的众人方才停止了挥手。
任时庵忽然长叹一声说道:“国公大人孤身敢赴敌巢,当真一身是胆,好生令人钦服!”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孙传庭却没有说话,眼睛仍然望着河面,脸上露出了激动不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