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还有两个主要的附加条约。一是返还的薪酬,我们是默认存入我行,要和他们说清楚存款的意义。如不想取出,是不需直接给出的。其实也就是相当于工资存在师傅那里,对不对?”
但这样,只要不取,也相当于工资没有发出,顾川代表的雇主方就具有更多回旋的余地。
换算到上一世,最简单的例子是可以多吃几天利息。
“第二个附加条约是,这笔学费我们允许欠款或部分欠款。只是欠款的,需要经过我们的审核,和我们签一笔严格的贷款合同,直接扣除返还比例,直到补满为止。”
孩子们认真地在听。
“此外,我们会同步出售第二种产品,这个产品就是我们做银行理应推出的正常的货币保管业务。”
顾川一边说,一边拿出更多的细则纸张。
“我们的货币保管免去所有手续费用,客户随时可以取出。但只需要存储在我们银行足一个节气,就可以获得百分之一的利息,上不封顶。只是这项产品在一开始恐怕是很难推销的,恐怕非要等我们招收了足够多的‘学徒’才有机会。”
用后世的话来讲,第二种产品就是循规蹈矩的自由存款的概念。不过利率的订取可能还不够科学,这是缺少落日城整体经济数据的缘故。
而第一种产品则复杂得多。
提成是简单的概念,后世的诸多业务员也能从各自推销的业务中得到提成。只是业务本身就是把别人也发展为业务员,而别人成为业务员后所做的业务,最开始发展他的人也能得到提成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概念了。
看官们如果遇到过类似的概念,应该也就明白了,这在不考虑原款返回的情况下,那就是传销!
通常许诺以发展的高额提成,把回报吹得天花乱坠,好像钱是被大风刮来的,刮来了还刚好刮在你嘴巴子里!
但顾川选择每个节气返还全款的百分之十,则使得这个产品虽然融合了传销的概念,却在历史上很少有类比物,更像是某种特别的集资。
这也使得少年人们的良心非常安宁。
只要他们不去考虑如果失败的恐怖后果。
“差不多该走了?”
雨花数了数时间,小声地提醒道。
众人方醒。
“确实。”
凹形三层楼,在靠**陵区的河源区。
等到他们带着行李再度踏足那栋他们租赁下来的小楼时,百感交集。他们把行李锁在预留好的屋子后,顾川对他们说再到楼顶看看吧。少年人们纷纷点头。于是顾川走在前面,而其他人走在后面,紧紧相随。一行人一起走到三楼楼顶,顶上还有许多杂物没有清理。这是一个不同于山上的视角。
往外一看,便见山高日小,江去人来。从最近的街道起,在外城一层层林立的建筑房屋像是一片绵延起伏的丘陵。
丘陵有高处,那就是用新技术正在修建或刚建完没几个节气的高层的建筑群。丘陵有低洼,那便是已经存在于这里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与落日城一般古老的矮旧的建筑群。
夕光洒在每一层建筑的向阳面,便是这“丘陵”轮廓的此起彼伏,拉长了所有树木、所有建筑倒下的阴影。
那时,顾川感觉自己被无数的阴影淹没了。
在这种参差变化的阴影中,他有时候会想到自己真是个爱说大话却又胆怯的笨人。
“不过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抬起手来,为眼睛遮住光芒。
在那些建筑里也许也存在与之前的日照村人们一样的人,也许他们也在偷偷地向外眺望,并且他们都会看向落日城最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几乎没有任何边民能够踏进一步的落日城的内城。
而在楼顶的每个少年人都知晓他们即将要为某种事业、可能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也属于他们每个人的事业忙碌起来。
那时,河岸就是那么问顾川的:
“那以后我们就叫银行了?而我们就是在为我们自己的事业做努力了?”
“是的,现在我们就创立了我们的‘银行’了。”
顾川转过身来,回瞰向下的楼梯。
最高的山一开始就叫做山,直到发现世界的山无穷无数,才要给山取名字以分别。一开始认知的大河就叫大河,直到知道这世界无穷无数的河流,才要给河水取名字,称之为姬水、姜水、淮水、渭水或湘水。
最初的银行,自然也不需要叫任何其他的名字,只需要就叫银行。
若要加个定冠词。
那则是太阳所照耀的一趟川水的银行。
“以后可就要更难了。”
是他越想越觉得难的难。
可兴奋的少年人们早已把忧虑忘在脑后,一起弹跳起来:
“好耶!”
落日城没有工商管理的概念——议事会不对工业或商业实体作任何监管,只管收税,只管你给不给钱,因此万行万类都是自发的、野蛮的生长,直到抵达极点,才可能招到议事会锐利的尖刀。
凹脸商人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借“百万之约”的东风把自行车的名声吹得更响。只是自行车非组装的、流水化的生产仍显困难,如今还停留在手工制作的范畴内,使得更接近于某种贵族用品。
恰逢内城圆塔家族族长长子的成人礼,凹脸商人便以自行车献礼,使得自行车的名字就此轰动全城,一时无二,大有成为公民时尚奢侈品之势。
与自行车的旺盛相比,川水银行的开张便显得悄无声息,而潜移默化。
少年人们与原本的住客一一重新签订契约,接着靠自行车的分红雇佣保洁,在一楼办起了别致的食堂酒馆,生意惨淡。
顾川也不慌忙,对河岸他们说:
“这又不是为路人准备的,这是为我们与我们的同僚们准备的。对路人是要收钱的,对同僚则不然,要用票据。”
票据分为很多种,餐票也是票据,工作证可以算是票据,银行存款簿自然也能算是票据。
票据证件的防伪是一个大的问题。君不见哪怕是已经极为发达的二十世纪后半叶,都逃不了伪造。比如著名的弗兰克·阿巴内尔,就在未成年时,用伪造支票的方法欺骗了二十六个国家,连续套取共计数百万美元的资产。到了被抓起来后,还被合众国收服,为他们重新设计支票,成了一桩美谈。
顾川不想在这个世界见到弗兰克·阿巴内尔,就需要靠足够多工匠的设计。
但在最开始的阶段,货币储存业务是很难推销出去的。有需求的人通常会选择存储在铸币厂或当行。
单单学费的“业务”,尚且是不需要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少年人们的生活重又单调起来,在晚上,他们就聚在一起读顾川自己抄写的、或从德先生那里带回来的书。
而在白天,他们便会重又散入各行各业之中。
“卵石原来是学珠宝的,雨花原来做礼仪,虽然已经辞职了,但对各自行业还有点理解。就算对行业没有理解,总归工作地点及附近还是有点熟悉的,那我们就可以分散开来,各行各业之中扩张银行概念的影响力,传播我们这里招收学徒的意思。”
在第二个一起学习的夜晚,顾川就认真地提出这一做法。
卵石、雨花等人纷纷点头。
少年人们分布在建筑、珠宝首饰、礼仪仪式布置、图书、制造等行业。尤其建筑和制造业,都是最先来到落日城的边民们会考虑的必然存在的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