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其他的目的。”
两人一直来到那临时的会议室,凹脸商人把门关上后,既不笑,也面无表情了,他缓缓地托出自己今天另外的意思:
“内城有另外的家族把自行车的技术破译出来了,我前几天想了很久,决定按你的说法,把自己的股券稀释……让深地家族能够入股。”
落日城中,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长期地保持独一无二。
自行车便是如此。
仅仅两个节气,已经有内城家族利用拆解的方法反向破译了自行车的技术,只是对组件的一些精密参数还不甚了解,但仿造出能动的脚踏双轮车根本不是问题。依据此法,也有一些家族试制了自行车,形成与凹脸商人的竞争之势。
而原本与凹脸商人有关系、并帮了凹脸商人一把的深地家族,如今也关注到这家族旁系的旁系、已经不算家族内人的支流。
要知道这深地家族奇物交易被议事会警告过后,内部人心涣散正是不振时节,恰需要些好消息提神振奋,也表明深地家族不再执着于奇物交易。
这是凹脸商人需要做的政治站队。
下个节气是白露的节气。
当一天起来时,可以见到树木的叶子上凝起一层洁白无瑕的露珠时,就说明节气已经转化,白露节气已经到了。
白露节气的第三天,凹脸商人稀释了自己一大半的股券,献给了深地家族。
深地家族对此大为满意,然后就派了将近百人的管理队伍进驻凹脸商人的产业。
这个消息意外的,居然利好了川水银行,或称第一银行。
“这是为什么呀?”
雨花一边插花,一边问到刚刚洗好澡,穿着宽松浴衣的顾川。
顾川打了个哈欠,吃了点东西,才撑着脑袋,眼皮低垂地说道:
“因为原本落日城最富庶的深地家族对自行车产业的干涉,也代表了我们手里股券的迅速升值。”
雨花那时单单凝视着顾川,稍有不解:
“你看上去……好忧郁。”
这是面色不好看的委婉的说法。
“因为遇到了点麻烦。”
顾川露出一个微笑。
自行车不是独一无二的。银行在落日城自然也不会是独一无二的事情。
落日城的货币是变色石币。变色石本身是种难以禁止的大宗商品,但其私铸被议事会严厉禁止,并杀头杀到人头滚滚。因此,民间名义上只有变色石的非货币加工厂,一般将变色石加工成首饰或者开采奇物所用的钻头,由同属内城家族的药石家族把持。
落日城里颇有些公民商人经商致富后,通过各种手段持有了大批的变色石。但他们不像内城大家族持有大片的土地,因此为了安全,避免盗窃和抢劫,就会将变色石存放在药石家族手中。而商人取变色石的凭证即是石证。
这长期财富保存与凭证本身就是银行的一种雏形。
药石家族在得知银行的存在后,就起了点心思,想要把存放的变色石同样投入交易之中,决定也成立类似的货币经营商。
时称药石银行或第二银行。
而日照村的银行便被称为川水银行或第一银行。
这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冲击。
因为平民取款与存款机制不完善,加上信任制度的问题,根本无法吸收最多数群众的存款。
实际上,就现在的社会发展形势来看,只有边民中的富有者(如商人)和公民才会积极地选择另寻财富保管的途径。
对于相当多的人,哪怕用利息利诱,用通货膨胀的概念威胁,面对这么一种可能不安全的东西,他们大都不动不摇。
“那就不吸收存款不就好了?”
为了应对药石银行的冲击,日照村的少年人们立刻又开了一次会。
河岸就是这样说的:
“小川,你说是不是?我觉得我们现在干得也不错了……也不需要弄得更大了,钱多了,我也不安心……这边安保设施弄得我整日整夜睡不着觉,生怕少了一分钱。大的保险库还在建,我也怕有人在工程里动手脚,天天盯着,紧张得要死!”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少年人们的共鸣。这群淳朴的家伙被勾引出来的野心在安逸的生活中很快消失殆尽。
于是天真便让他们觉得井水不犯河水,温温和和地、按现在的过法过下去,也不错。
只是顾川无法这样想。
“河岸你有想过吗?”
唯一睁眼、知晓异世无数实例的顾川只能叹了口气:
“药石银行会饶我们一命吗?”
“啊……”
河岸傻傻地发了一声,而思维最敏捷的清露和卵石已经皱起眉头,猜想到了情况。
顾川不急不忙地说道:
“好的,我们假设药石银行想要做大,那会不会从我们这里夺走存款?这种夺走不是和和气气的,也不是他们亲自来夺走的,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宣传。”
“宣传?”
“比如许多商人听到药石银行的宣传,听到药石银行有大量变色石作为底气,觉得药石银行更安全更有利,他们就把药石银行作为首选,从我们这里取走存款然后存到药石银行,然后……你猜我们会怎么样?”
顾川话说到一半,少年人们一个个面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只是天真,经验还不丰富,摔的跟头也不够狠,但……不是蠢,也不是不听人话。
灯光摇曳,而人影就在灯光中闪烁。
“那我们该怎么做?”
一道又一道的目光又射到顾川的身上。不知为何,顾川低下了头,叹了口气,说:
“我也在想办法。”
接着,好一会儿,他们见到那为首的同龄人干净的手指轻轻敲击桌板,并认真地说:
“就像凹脸商人一样,我们也需要找个足够强力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