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p>

她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了。</p>

她扫视聿真等人，笑道：“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小弟很好奇：那李菡瑶有何信心对阵天下士子？”</p>

聿真等人一怔。</p>

李菡瑶继续道：“今日进城，目之所及，大街小巷都是读书人，简直比江南纺织的女人还多。别说一对一论讲了，一对十、一对百都不够。实力悬殊，她凭什么取胜？她不会想着把工坊织布的女工都拉出来，同咱们论讲吧？”</p>

她问别人，也是问自己。</p>

那三人都被她逗笑了。</p>

聿真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质疑李菡瑶实力的木子玉，就是李菡瑶本人。</p>

他笑罢，正色道：“木贤弟不可小觑李姑娘。她们都是能以一挡百的女子。那刘姑娘、欧阳姑娘我等是没见识过，但李姑娘、火姑娘，甚至李姑娘的丫鬟，都曾经舌战群儒，且是久经官场的大儒，早传开了。”</p>

唐筠尧道：“不错。今上午火美人刚战了一场呢。”</p>

谨海也点头道：“李姑娘和她的丫鬟——惭愧，在下到现在也分不清她们谁是谁——都曾在金殿上，一人独对文武百官，引经据典、嬉笑嘲讽，什么宰相王爷，一概来者不拒，连太后都被她怼得急火攻心呢。”</p>

“是吗！”李菡瑶面上吃惊不已，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她已经这么出名了呢。</p>

聿真三人重重点头。</p>

聿真看着李菡瑶，疑惑地问道：“木兄弟没听说过？这些事都传遍天下了，江南尤其流传广。”</p>

李菡瑶一惊，方觉得装过了头，急忙补救道：“听是听说过，但总以为言过其实。譬如，还有人说那李菡瑶身高丈二，像母老虎一样，专门掳俊俏男儿为夫婿。——这也是能信得的？小弟曾在织锦大会上见过李姑娘，极美的一个小姑娘，娇俏的很，母老虎之说乃无稽之谈。”</p>

她顺带替自己正个名声。</p>

大家都笑了。</p>

谨海道：“这纯属以讹传讹。”</p>

唐筠尧也道：“李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呢。”</p>

不论他们心里有多少想法，既把李菡瑶列位未来皇后人选，便不好私下议论了，否则的话，有朝一日这些闲话传到昊帝或者李菡瑶耳中，都是麻烦。</p>

聿真则正色道：“相貌之说或许以讹传讹，但李姑娘的这些战绩并非言过其实。”</p>

李菡瑶：“……”</p>

自她竖起反旗以来，听了太多骂声，无非是“祸乱天下”“颠覆纲常”“践踏礼教”“自取灭亡”等等，都听习惯了。</p>

今天却听见赞赏。</p>

她反不习惯起来。</p>

她想知道：王壑的朝廷是如何看待她和王壑之间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以谢相为首的使团将如何对付她？是把她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还是蔑视轻视？</p>

她心里是希望对方轻视她的，就像以前一样，如此她才能安心，才能悄悄地积蓄实力、酝酿阴谋——啊不，是筹谋布局，然后伺机爆发。</p>

聿真等人对她的重视，令她既开心又苦恼，便想进一步试探，期望摸索到使团应对江南策略。</p>

谨海是谢耀辉的弟子。</p>

聿真乃梁心铭门生。</p>

唐筠尧是户部尚书之子。</p>

李菡瑶不信从这三人嘴里抠不出来一丝关于王壑新朝廷的政治动向，哪怕品出点苗头也好。</p>

她忙解释道：“小弟并非轻视李菡瑶，然她纵有三头六臂，手下女子个个出类拔萃，但跟朝廷比起来，终究势单力薄了些，更别提世人对女子的偏见了。几千年的习俗，岂是她说改就能改的？别说男人不肯听她号令，便是许多女人也习惯了以男人为尊，不肯拥戴她。所以小弟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她究竟哪来的信心争天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