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神州飘摇第三十八章涤生上折留老友
和珅在安庆只停留了二日,第三日启程前往英山。自那年在京城与曾国藩一别后,两个好友已经近十年未见面了,虽然相互之间常有书信来往,但一想到能与曾国藩再见,和珅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激动。
安庆离英山并不太远,要不是考虑到一路上的安全,快马二日内就能抵达。和珅一行在李鸿章派出的淮军护卫下走了四日,第五日一早就迎上了带着一营湘军亲自远迎的曾国藩。
近十年未见,曾国藩明显见老了许多。这些年里,征战四方的兵戎生涯让已近五十的他少了一些当年的儒雅,却多了一点百战沙场的豪情,一双深邃的眼睛,闪动着凌厉的光芒,不高的身材站在一群将领之间,却有一种不同常人的气势,不愧为名动天下的湘军统帅,令太平天国上下既恨之如骨,又胆战心惊的盖世儒将。
“君实……。”
“涤生兄……。”
相隔还有一段距离,曾国藩就急急向和珅大步走来,而和珅也是心情激荡,跳下马车快步上前。两个好友分别多年,终于又聚集在一起,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四手紧握,激动地望着对方。
“大帅!中堂!此处常有长毛出入,我们不便在此多留,还请大帅和于中堂先进英山城后,慢慢再叙……。”
和珅闻言往身边一瞧,只见一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一愣之下当即认出来他,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雪琴兄,前些时日我听人说你不正在前线指挥么?什么时候回到的英山?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彭玉鳞笑道:“于中堂来英山会曾大帅,大家怎么着也是老朋友,我水军前线暂时无事,就向大帅告了个假。特意回英山一次,为地就是想见见你这位中堂大人呀。”
“哈哈哈!”和珅摇头大笑。指着彭玉鳞对曾国藩眨眨眼道:“涤生兄,雪琴这些年在你湘军似乎别的没学着,这面皮功夫倒是大有长进嘛。想当年,我们几个在京中可都是兄弟相称的,今日一见面却是大帅前、中堂后的,啧啧……厉害……厉害!”
“哈哈!”曾国藩与彭玉鳞同时也笑了起来,大家虽然是多年好友。但如今地位却不相同。几人之间以和珅位高爵尊,接下来就是曾国藩和左宗棠了,至于彭玉鳞这些年里虽然立了不少军功,但只不过是湘军水师统领,赏有二品虚衔而已。而且他与和珅多年未见,并不清楚和珅现在是否还会与以前一般对待自己,所以虽心中和曾国藩一样见到和珅满心欢喜,说话间虽然放松。但言语称谓却不敢有半点随意。
不过,和珅的这句话却打消了他原先的顾虑,更拉近了双方的感情,同时也让彭玉鳞心中一片温暖。和珅如此地位,依旧念着当日交情,对老朋友不摆丝毫架子难能可贵。当下彭玉鳞也笑着开了几句玩笑,请他们先进城,免得在野道遇上意外,等到了英山后再叙。
湘军实力远比淮军庞大,曾国藩在英山地大帐是中军所在,周围聚集了近五万湘军,更又十多万水陆湘军正在霍山、六安等地与石达开、陈玉成等对峙,可谓兵强马壮,声势浩大。
不过,一路走来。和珅却明显瞧出湘军不如淮军之处。虽然湘军看起来士气高昂,勇丁个个身强力壮。神情彪悍异常,但仔细瞧军中训练却参差不齐,装备也是五花八门。而且军纪低下,有些军官一脸凶悍领残,军事素质非常低下,说好听些这是一支为朝廷打仗的乡勇,说难听些就如同一群占山为寇地山大王。
和珅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曾国藩练团以杀伐起家,沾满鲜血,用劫掠财物、封官赏爵的办法来鼓舞士气,招募乡勇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万万没有想到仅仅几年下来,这些单纯三湘子弟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种军队终究是个祸害,如长毛灭后任它存留于世,难免会闹出事来……。”和珅瞧了湘军的模样,忍不住暗暗为曾国藩担心。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曾国藩一世英名就将毁于一旦,和珅作为他的知交好友,不知道也就算了,而今瞧见了,定要想办法劝阻他几句。
老友相见都是大为高兴,曾国藩把手下大将一一叫来介绍给和珅认识,除了原就熟悉地彭玉鳞外,还有江中源、胡林翼、李续宾、刘三湘等人,这些人都是一方俊才,尤其是胡林翼更为了得,翰林出身,为人却文武双全,且能诗能文,为官清廉,且重视教育,堪称在湘军威信中仅次于曾国藩的人物。
跟随和珅一同北上的辜鸿铭也与众人见了面,当得知辜鸿铭少年求学欧洲,并精通多国语言、文化,还获得多国最高学历的离奇经历时,不仅是普通湘军将领,就连胡林翼也对他起了兴趣。尤其是对于欧洲的文化、教育等方面,胡林翼特意向辜鸿铭虚心请教,在博学多才的胡林翼面前,一向目中无人的辜鸿铭与他也特别投缘,两人兴致勃勃地谈了许多,甚至谈到兴处同时放声大笑,就如同多年知己一般。
“呵呵,汤生久在海外,不懂礼仪,让涤生兄见笑了。”
曾国藩对辜鸿铭却不如他人一般不识,他与和珅常有书信来往,当然清楚辜鸿铭是什么人,什么脾气。按理说,以曾国藩的性格是见不得有人如此在自己面前这般地,但因为辜鸿铭是和珅的人,爱屋及乌之下居然抚须微笑,并未有半丝不悦之情。
因在军中,宴席虽热闹却不繁琐。没多久就结束了。曾国藩与和珅多年未见,两人之间有许多话要说,等众人知趣而退后,两个老朋友一起走入内堂,亲手煮起茶来,就着烛光聊了起来。
“国荃在广州给君实惹了不小麻烦,多亏你出手相助啊!”
曾国藩出语就为曾国荃在广州之事向和珅道谢。要不是和珅巧妙周旋,力压迫使叶名琛就范的话。此事差一点儿捅破了天去,让一向谨慎小心地曾国藩可吓得不轻。
和珅淡淡一笑,摆手说道:“涤生兄,你我是何等交情?还谈什么谢字?说起来,这沅甫之事也是我先前安排不周,怪不得沅甫莽撞。何况沅甫打退英军,守住广州。与国于民都有大功在身,就算微有小暇也无伤大雅,哪里有涤生兄说的这么严重?”
曾国藩会心一笑,举杯以茶当酒,敬了和珅一杯。和珅笑着一饮而尽,提起壶来为两人杯中续满。
“涤生兄,如今你湘军与长毛之战如何?石达开这人可不好对付,对阵时可需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