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九 黄河结冰了(1 / 2)

奉天承运 西风紧 8752 字 2019-08-28

 邹维涟拒绝立刻率军渡河往击满清,回复朝廷的军令,说明了实地情况,就作战策略本身作了一番论证,如此而已。

和扬州知府那档子事,是有人离间邹维涟和赵谦的关系,压根不是事实,所以邹维涟义愤填膺,本想在回复赵谦的书信中解释一番,但经幕僚劝阻方才罢休。

从扬州府搜到书信这件事属于南京内部的密事,如果邹维涟解释只能越描越黑,因为如果赵谦知道邹维涟这么快就知道那事了,不正说明其党羽已经形成了么?

赵谦拿到邹维涟的回复,身边的谋士韩佐信和赵逸臣也看了,事情很明白:邹维涟拒绝执行军令。

韩佐信心里添堵道:“诸多借口,就是不尊号令。”

对于邹维涟的态度,韩佐信十分不满,既然敢邹维涟敢明目张胆违抗调令,虽然解释了理由,但起码都做个姿态吧?这样的姿态一般就是请辞。

要是邹维涟请辞的话,南京方面如果真的怀疑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准其辞职。但是现在邹维涟并没有这样做,韩佐信有些为难,如果建议赵谦罢免邹维涟,又恐引起兵变,所以韩佐信眉头紧皱,一时也提不出什么建议来。

韩佐信心里的忧虑被赵逸臣说了出来:“这时候如果罢免邹维涟,对战局不利尚且不说,恐引起兵变。”

赵谦踱了几步,说道:“当初我任命邹维涟为江北总督,便是信任他的为人,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时候再有疑心也是无用。”

赵谦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面却直打鼓,有些恐慌。一个朝廷的大摊子,确实不是那么省心的。

三个人一起沉默了片刻,赵谦说道:“事关重大,不宜操之过急,让我再想想。”

韩佐信和赵逸臣听罢便拱手道:“卑职等告辞。”

二人刚走,门外的仆人便来到:“东家,张将军和罗将军来了。”

三弟萝卜回来了。赵谦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心里一热,这个时候,还是这两个结拜的兄弟最能信任,忙道:“快请过来。”

不一会,张岱和萝卜走了进来,萝卜见到赵谦,便高兴地大喊了一声:“大哥!俺回来了!”

“三弟!快进来,外边雪大。”赵谦亲热地说道,又对张岱说道,“我这两天事儿不少,二弟在哪里接到的三弟?”

萝卜笑道:“大哥,俺可给你带了两个人回来。”

“哦?”赵谦问道,“带的是谁?”

这个赵谦却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哪个自己的熟人来了南京。

萝卜回头对门外的仆人说道:“去将车上的人带进来。”

赵谦忍不住好奇问道:“是谁呀?”

萝卜笑道:“大哥一会不就见到了。”赵谦又将头转向张岱,问道:“二弟,萝卜带了谁回来?”

赵谦心道:萝卜去的是河南,河南有什么自己认识的人?

张岱不善言笑,听赵谦问起,便说了:“是温琴轩和秋娘,大哥以前在京师的旧识,后来温体仁倒台了,温琴轩改名换姓嫁到了河南一个乡绅家,不料那人阳寿很浅,刚进门就死了,温琴轩便做了寡妇,守着那乡绅的家业。萝卜随军之时,正好住在她们家里,时日一长温琴轩便听说了大哥的事,萝卜听了她的经历,想着那地方兵荒马乱的,这次回来便顺道带回南京来了。”

萝卜不爽道:“俺还说给大哥一个惊喜,你这样就说了,岂不就无趣了?真是木头瓜子。”

张岱听罢也不爽地指着萝卜的大脑袋道:“好像你多聪明似的。”

萝卜见着张岱的手指,摸了摸大脑袋道:“脑袋大就傻?”

正说话的当口,仆人带着温琴轩和秋娘进府来了,刚走进门,两个女人看向屋里,一眼便认出了赵谦,他虽然人老了些,嘴上的胡子也留长了,但相貌终究还没有多大的变化。

温琴轩和秋娘便作了个万福,有些拘谨地说道:“妾身见过赵大人,恬颜而来,给赵大人添麻烦了。”

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温琴轩等二人的态度客气中显得关系生疏了。

赵谦打量了一番温琴轩,认识她那会,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会儿也该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身材、头式、穿着看起来成熟丰韵了不少,经过了这么多年,也经历了不少坎坷,脸上的表情沉稳了许多,和以前那个天真又有些任性的大小姐完全不一样了。

人说,人都是逼出来的。这句话还是有一些道理。

“二小姐愿意到我这里来,是心里还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二小姐这般说就太见外了。”赵谦说道。

他想起以前为了政治目的勾引秋娘,又向温琴轩示爱的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提便是。

当初在京师时,温体仁还是内阁大员,赵谦向温琴轩暗示爱意,但后来因为清军入关,之后赵谦又借机外放江南等许多事耽搁了,两人便没有了结果。

后来温体仁倒台,牵连甚众,温琴轩便逃到了开封府改名换姓找了个人嫁了,她一个女孩,在明代这样的社会体制下,没有男人保护是不行的。

赵谦出于关心的态度,便询问温琴轩这些年来过得如何,温琴轩说道伤心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刚刚重逢,她自然不能事无巨细地祥加描述,只是简略地说了一些事,但是说到嫁与河南乡绅,到乡绅死的经过时,却说得仔细。

“先夫身有暗疾,但妾身打听到他为人老实,祖上有些薄产,也算书香门第,也就没有在意。不料刚一进门,他便床也起不来,连拜堂也省去了,妾身只得换下红装,尽心侍候先夫调养,虽日夜煮药疗养,但最后还是……”

赵谦听罢这话,比较之前她叙述的事,都是某某几年在做什么,唯独这事说得比较详细。赵谦很快明白,温琴轩之所以描述得清楚,重点是想强调一点:还没有和先夫有过夫妻生活。

赵谦不禁又仔细看了一眼温琴轩,眼角带着泪,楚楚可怜的样子,容貌确实是配得上豪门小姐的出身。这样一个女人,自然是不愿意守一辈子寡的,不是浪费青春么?这些年来,她是迫于无奈,毕竟嫁过了人,夫家又是一方说的起话的人,加上封建伦理的力量,温琴轩只能守节。

“二小姐旅途劳顿,就先在府上休息休息。”赵谦说了一句,然后叫丫鬟带两个人到内院厢房去了。

张岱和萝卜想着赵谦事情多,也要告辞,赵谦却喊住道:“今晚就在愚兄家中,叫你们嫂子亲自炒两个菜,为三弟接风洗尘。”

萝卜听罢高兴道:“哈哈,那敢情好,好些时候没吃到大嫂做的菜了。”

张岱一向对萝卜没有好言语,此时又道:“我看你想的不是菜,是酒吧?”

赵谦哈哈一笑,以不经意的口气问道:“三弟在开封呆了两个月,可见到黄河了?”

萝卜摸了摸脑袋想也没想便答道:“没见着,离黄河远着呢。”

赵谦看着外面的雪花,说道:“听说今年黄河都结冰了,却不知是什么样子。黄白相间,一定很好看。”

萝卜道:“可不是,俺是没见着,但听那些南下觅食的百姓说,真是结冰了,连牛车都能走。”

赵谦听罢心下一动,邹维涟在信中说黄河结冰,可行大军,果然是不假,因为刚刚接到邹维涟的信,赵谦还没来得及叫人去黄河考证,正好萝卜从那边回来,就顺便问了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