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是果毅都尉,在他的命令下,骑兵们停住了杀戮,张须陀怒视秦琼,吼道:“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秦琼指着几名妇孺,反驳道:“要杀就去杀王薄,和这些饥民何干?他们都是妇孺,如何能杀人…?”
张须陀凶狠地盯着秦琼,秦琼低下头,半晌才说道:“卑职愿受军法处置…!”
张须陀慢慢回头,盯着这些饥民,尽管他知道冲击县衙和这些人无关,但邹平县已经开了一个恶劣的先例,如果不血腥镇压,震慑住饥民,那就还会有十个、百个邹平县出现,天下将大乱。
于是,他断然下令道:“杀!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骑兵们虽然心中也是有些不忍心,但是仍然挥刀冲上砍杀,顿时一片惨叫,几百名饥民倒在血泊之中,秦琼心中难过之极,别过头去,不肯动手杀人。
张须陀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我军令如山,你竟敢违抗,来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军棍…。”
······
在长白山大盗王薄的挑唆之下,邹平爆发了第一起饥民冲击县衙抢粮事件,但因齐郡丞张须陀的血腥镇压,震慑住了饥民,而没有形成连锁效应,与此同时,在郡衙的默许下,各县官府也惧怕邹平县的抢粮风潮燃到自己头上,也陆陆续续开义仓少量赈济饥民,并劝说大户赈灾,使饥荒略略得到了缓解。
而这时,一首琅琅上口的却开始在黄河两岸六郡内流传,号召民众抵抗征役,很多因为丢失官粮而走投无路的民夫纷纷逃往长白山投靠王薄,王薄的力量渐渐壮大起来。
进入四月,凉州一地寒意仍盛,北风席卷平原,此时总管府的房间内,韩世谔正和副总管韩忠、副帅李靖,以及幕僚房玄龄、魏征等人正在开会,这几人都是他的心腹,跟随他多年,此时,韩世谔忧心忡忡对他们说道:“孤刚刚接到兵部的调兵令,命我们凉州军出兵五万准备参与高丽战役,坦率地说,孤对这次战役前景并不看好,明明可以用万军队,便可以打赢的战役,圣上却要举倾国之兵,据说齐郡那边局势很严重,水灾涝灾接连不断,已经出现了饥民造反。”
现在山东六郡先后上书朝廷,说灾害严重,饥民遍地,请求陛下暂缓调山东地方粮库,听说陛下也同意了,改调洛口回洛黎阳之粮前往辽东,这样一来便使官仓存粮大减,还有朝廷准备在边疆各镇新设屯田监这个官职,意思就是说,朝廷可能会削减对边疆各镇的粮食供应。
韩世谔长长叹了口气,一场高丽战役,对付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国,居然动用军队一百二十万,几乎就是倾国之兵,还有无数的后勤民夫,这需要多少粮食,有所增必有所减,朝廷想要边疆屯田自给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一块土地,至少要开垦一年,成为熟田后能种庄稼,那前后就要两年时间,现在才屯田,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
别的地方咱们不去管他,孤就说我们凉州,孤之前特地视察过,也请教了很多老农民,他们都说凉州的土地,还算是肥沃,稍微耕作一下便能直接种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缺水,如果我们能在这段时间,再一次大兴水利,挖掘河渠,那么明年的粮食产量至少能增加三成,这样,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增加农田产量,粮食完全能自给,而且还能囤积粮食,为灾年做准备。
说道此处,韩世谔对众人又道:“孤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攻打高丽的战役,很可能会死伤惨重,不管是高丽人失败,还是我们失败,伤亡都不会低,所以,孤不打算把凉州军队送到辽东送死,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想个稳妥的借口,逃过这次朝廷调兵…。”
房间内一片沉默,半晌,李靖方才说道:“既然兵部已经下了调兵令,我们硬抗肯定是不行,而且一兵不出也不现实,我建议出一万人马,至少可以给兵部一个交代…。“
韩忠眉头一皱,又道:“可兵部要求是出兵五万,我们只出兵一万,少了这么多人,那怎么向兵部交代,总要有一个理由…。”
李靖开口笑道:“理由很好找,其实也是事实,因为我们凉州这一块是边镇,是要防御草原胡人,按照朝廷惯例,一般是六户配一兵,我们却是八户半配一兵,兵力本身就不足,假如兵力再减少五万,那么防御就会大大下降,容易被那些胡人趁机入侵,可以给朝廷说明这个情况…。”
韩世谔背着手走了几步,然后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倒不担心兵部,我觉得这是陛下的意思,倾国之兵调去辽东,中原空虚,就突显出了边疆的重兵,有点外重内轻,所以圣上为了平衡兵力,也要相应削减边疆军队,我听说丰州总管樊子盖和代州总管冯孝慈那边,都一样被调兵了…。”
韩世谔刚说到这,韩忠一拍大腿笑道:“我说呢,代州那里怎么会突然有人造反,原来冯孝慈也不愿意出兵…。”
“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几人一起向他望来。
韩忠也是连忙说道:“今天刚刚得到一些信息,说雁门贼帅尉文通聚众三千人造反,冯总管带兵和贼兵激战,贼兵逃进了深山…。”
众人都是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这个造反确实很及时,房玄龄也是笑道:“估计这个贼帅尉文通早就有了,只是留在关键时候用…。”
李靖微微笑道:“其实我们也可以效仿代州,比如这个时候某个草原胡人部落大举南下,威胁凉州,但是他们只是威胁而不打,那么朝廷就不会调凉州兵马了…。”
韩忠不解问道:“可是哪个草原部落,会那么老实听话…!”
韩世谔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因为李靖之计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想到了西突厥的那些个小部落,或许处罗可汗可以帮他这个忙。
······
几天过后,几乎整个凉州的老百姓都被动员起来,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需要参加到修水利的各项工程中去,数十万年轻青壮被组织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修水利热cháo,在凉州的各地涌现。
虽然凉州上下,都处于热火朝天之中,但是中原腹地,却依然笼罩在一片战争的y云里,连春都在一种极其冷淡的氛围中度过。
连普通民众也感觉到了战争即将到来,大家都舍不得花钱了,攥紧每一枚铜钱,桌上的饭菜也没有往年丰盛,连累老祖宗的供品,也比往年少了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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