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杨广在江都巡视未归,京城内格外安静,大街上行人稀稀疏疏,京城内关于战争的传言越来越浓,很多人家都不敢出门了,尽管这是发生在辽东的战役,但皇帝和朝廷异乎寻常的备战,让每个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战争就将在他们身边爆发。
而此时杨府里,杨家家主杨玄感此时随圣驾去江南巡视,家中对外的事务都是由族弟杨玄挺负责。
杨府在京城的宅子位于尚善坊,占地极大,约一百二十亩,和京城宅子的面积一样,这是杨素当年修新都时,特地给杨家留下的一座风水宝宅,也是整个京城的第四大宅子,仅次于齐王宅晋王宅和乐平公主宅。
如果仅从面积上说,这个不是问题,杨家并没有逾规,但和别人家府宅一对比,问题就出来了,洛阳的面积本来就比长安小,所以各家权贵的京宅都普遍比长安要小。
本来杨家在长安的府宅占地,就能排进前十,现在别人家在变小,而它却不变,这就使杨府鹤立鸡群,如果杨素在世,或许问题还不大,可杨素死后,杨家地位迅速衰落,它却依然占着比皇族还大的宅地,尤其是坐落在号称京城第一坊尚善坊这样的风水宝地内,这也是皇帝杨广对杨家,依旧心怀不满的原因之一。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缓缓在杨府对面的元府门前停了下来。
从马车出来一名年近六十岁的老者,身材高大,一脸严肃,此人便是独孤罗的长子独孤良,袭父爵赵国公,官拜金紫光禄大夫,是独孤家族中的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家主独孤震。
他是散官,并不担任朝廷职官,这次杨广南巡他便没有跟去。
独孤良心情也很沉重,即将爆发的高丽战争,令他忧心忡忡,今天上午他接到家主独孤震的信,天刚擦黑,他便来到了元府。
这些年来,关陇贵族内部,一直处于一种严重对立分裂的局面,主要就是两大关陇贵族首领独孤氏和元氏的对立,元寿因拥太子之事被罢官,而独孤震却升为内史令,直接导致了他们矛盾的尖锐。
从而导致数十家关陇贵族名门,纷纷被迫选择站队,要么支持孤独氏,要么支持元氏,使关陇贵族分裂成两大阵营。
今天独孤良第一次来找元寿,也是迫于一种严峻的形势。
独孤良中午时便已经派人送来了拜帖,元家没有送还拜帖,也就是接受了他的拜访要求。
独孤良刚下了马车,等候在台阶前的元敏便立刻迎了上来,这两年元敏一直在家中养伤,腿已经完全好了,能行走自如,唯一的后遗症就是y雨天他的双腿会疼痛。
“家父已经在等候赵公了,请跟我来吧…!”
独孤良点点头,跟着元敏走进了府中,一直向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元敏敲了敲门说道:“父亲,赵公来了…!”
“请进吧…!”房内传来元寿的声音。
独孤良跟着元敏进了书房,房间里光线明亮,已经在家赋闲了两年的元寿,正坐在一张书桌后看书,看得出他的jg神不是很好,人非常清瘦,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元寿的语气很平淡,既不热情,但也不冷漠,淡淡笑道:“赵公请坐吧…!”
独孤良知道,元寿肯在书房见他,这其实就是元寿最大的诚意了,其他礼节都是不值一提。
此时,他也坐了下来,元敏则站在父亲身后,这两年他已经变得成熟了很多,很多事情元寿都会和他商议,一些重大的事情也会让他参与。
这时一名侍女送来热茶,元寿一摆手道:“请喝茶…!”
独孤良端起茶杯,沉重的忧虑使他无心喝茶,他又将茶杯放下,问道:“元公以为陛下发动高丽战争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元寿其实也是一样忧心极重,他之所以肯在书房接见独孤良,也是同样的疑问压在他心中。
于是元寿冷笑一声道:“高丽弹丸小国,人口还不如我们一郡,兵不过数万,他却要举倾国之兵去发动战争,一百二十万大军,当年先帝平南也没有用这么多兵力,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是什么意思,还用问吗…!”
独孤良叹了口气,说道:“今天上午接到家主来信,家主同样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能猜到他会对关陇贵族最后下手,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用这种毁灭的手段,将大隋之兵一锅粥地端去丧送,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匪夷所思…。”
元寿又哼了一声,反驳道:“你说错了,不是举国之兵,也不是全部大隋之兵,仅仅只是北方之兵,南方之兵他动用了多少…!”
独孤良想了想,又道:“江淮以南动用水军一万人,弓弩手三万人,岭南又征调了三万短矛兵,好像就这么多,一共七万人…。”
“哼!总兵力一百二十万人,南方军只有七万,这是在哄谁呢,做个样子,也不能这么恶心人吧…。”
元寿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已经被征调去了辽东,很可能就死在他乡,心中便忍不住地燃起一股怒火,恶狠狠道:“他是想把整个北方的军队全葬送,然后调南方之军北上,那样我们关陇贵族就全部完蛋…。”
独孤良担忧地问道:“元公,那我们该怎么办…!”
元寿阴沉沉的笑道:“不用担心,他想让关陇贵族的军队去送死,我们就那么听话吗?我会让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独孤良jg神振奋又道:“元公计将安出…?”
元寿想了想,叹息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关陇贵族自己要团结起来,不能再一盘散沙了,后天是我寿辰,把所有在京的关陇贵族都请来,大家聚一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