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梁武帝在位之时,就立嫡长子为太子,结果因为他自己活得时间太长,立的太子反而先他而去,导致其他的皇子和皇孙们,纷纷争夺储位,最后反而让候景这个外贼趁机起兵,攻下建康,事实上消灭了梁朝,这个惨痛的教训离现在不远,陛下不可不查啊…。”p
杨广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问道:“裴爱卿!你的意思是要朕也学着梁武帝一样,不立储君,可是这样不是更会让各皇子和皇孙们,都纷纷开始争夺了吗?你的例子好像举得并不适合啊…。”p
裴世矩微微一笑,解释道:“陛下!梁武帝的情况,是因为他的儿子太多,又有皇长孙,所以不好选择,干脆就不立,加上之前他在没有儿子时,曾经收过侄子为养子,又把这个侄子立为太子,后来自己生出儿子后,又废掉这个侄子的太子这位,这才让此人怀恨在心,引发候景作乱,其他的皇子们个个拥兵出镇一方,见死不救,想要让候景先消灭自己的父皇,然后再以平叛功臣和身份接掌皇位,这才会酿成候景之祸,可是陛下现在只有齐王这一个成年的儿子,与梁武帝的情况不一样…。”p
杨广点了点头,反问道:“那么把太子之位给了齐王,不是正合适吗…?”p
裴世矩赶紧摇了摇头,否决道:“立国向来以嫡长子,否则就是嫡长孙有优先继承权,元德太子的孩子虽然小,但按礼记,应该是由皇长孙杨倓,来继承这个位置的,只是他现在年龄太小,以一个婴儿来继承东宫,只恐会生出宗室之乱,齐王必不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就会长年累月地谋夺此位,甚至暗害自己的侄子,更甚至,甚至……。”p
裴世矩说到这里时,看到杨广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很识相地收住了嘴,只听杨广沉声说道:“更甚至会对朕有所不利,就象房陵王做的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对不对?裴世矩,你好大的胆子,连这种话也敢说!你不要命了吗…?”p
裴世矩此时一脸忠贞的表情,然后朗声道:“微臣就是因为这些话一直闷在心里,也明知会触怒陛下,这才从不敢在这立储之事上多半句嘴,但陛下既然赦免微臣的死罪,要微臣实话实说,微臣自然不敢有半句隐瞒…。”p
杨广的眉头仍然紧紧地锁着,误气却缓和了一些,只见他冷声说道:“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朕这回就赦免了你的死罪,不过你要给朕把话说清楚了,凭什么就说齐王会像你说的那样?他虽然年少时有些顽劣,但现在已经长大了,前不久朕回东都之时,他亲率东宫卫军三万多万,在前方为先导,朕看他指挥调度,有模有样的,为什么说他就没有能力呢…?”p
裴世矩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陛下,齐王越是有能力,越是对国家不利啊,现在元德太子的皇孙还小,陛下需要齐王来掌控机要,控制京城内外的军队,以护卫陛下的安全。但是皇孙们长大之后呢?如果陛下把储君之位给了齐王,那皇孙杨倓长大之后,能不心怀怨恨,想要夺回自己的皇位吗?而齐王为了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对自己的侄子们就能手下留情吗?陛下,恕臣直言,九五之位,可以让人抛弃一切的人间亲情,不可不察啊…!”p
杨广咬了咬牙,然后问道:“难道,难道你听说了什么有关齐王的不法之事…?”p
听了这话,裴世矩勾了勾嘴角,明显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p
杨广一看裴世矩的这副模样,他心中的疑云就更盛,只见他高声问道:“裴爱卿,今天你无论说什么,朕都可以赦你无罪,即使是一些风闻言事,你也可以直说无妨,事后朕会派人查证,即使不是事实,也不会治你诽谤亲王之罪…。”p
裴世矩抹了抹头上的汗水,然后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一跺脚,方才说道:“也罢,今天微臣这条命,就交到陛下手里了,微臣把
听到的一切消息都告诉陛下,惟愿陛下明察…!”p
杨广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说吧,朕听着呢…。”p
裴世矩压低了声音,然后说道:“其实以前微臣跟着杨素的时候,就几次听到杨素感叹过,说是元德太子和齐王的关系不算好,齐王几次三番地想要设计陷害元德太子,拉他下这个太子之位,而且齐王身边的一些人,总是想当从龙之臣,也成天跟齐王说陛下登位的事情,勾起齐王的一些不应该的贪念…。”p
杨广咬了咬嘴唇,然后不服气的说道:“你说的这些事情,朕也有所耳闻,所以元德太子病重之时,朕便让吏部尚书牛弘来主持重新挑选齐王府的幕僚与近臣,就是想让齐王身边的人能多些忠正之士,牛尚书一向以识人著称,给齐王配备的近臣也多是世家子弟,朕觉得这阵子齐王成熟了许多啊,裴爱卿,你莫要以老眼光看人,当知士别三日,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p
裴世矩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微臣虽然愚钝,但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只是陛下可能这阵子忙于国事,对东都之事知之不多,自从您任命齐王为河南尹,开府仪同三司之后,齐王在您面前恭顺,可是您不在时,可是在这东都之内横行街市,指使手下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甚至派手下的人远到陇右,去强抢那里的名马良驹…。”p
杨广气得重重一拍御案,吼道:“这个畜牲,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裴爱卿,为什么群臣之中,没有一个向朕说这事呢…?”p
裴世矩叹了口气,又道:“陛下,您看看您的案头这堆积如山的,请您立齐王为太子的奏折,就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敢向您进谏了,自您离开东都后,留守东都的文武官员,无不排队向齐王府送礼问安,这些事情人尽皆知,但没人敢向陛下明言啊…。”p
杨广恨声道:“这小子的这些举动,和当年的房陵王在当太子时,冬至时大会群臣有什么区别!好啊,朕还在,他就想着抢班夺权了!好,实在是太好了…!”p
裴世矩此时也是很识相地,在杨广自言自语的时候站在一边,一言不发,良久,杨广猛地一抬头,沉声问道:“裴爱卿,依你看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