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退回洼川城吧,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了。”雨秋平叹了口气,土佐的局势糜烂成这个样子,和他的误判脱不了干系。要不是他笃定地认为淡路水军和赞岐众必定前往纪伊,也不会静坐在东土佐前线而殆误战机。而眼下,纪伊和近畿的局面如何还无从知晓,希望天野景德和竹中重治能识破铃木重兼的诡计吧。
“请阁下向吉良殿下复命,让他贴着四万十川缓缓南撤,阻止赞岐众过河。一旦赞岐众有过河的打算,就半渡而击打垮他们。只要撑到酾酒备击败了阿波众,我们就撤离!”
“请殿下放心,吉良家一定不会拖后腿!”那个旗本显然对红叶军的战斗力很有信心,认为只有4500人的他们击败8000人的阿波众仿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下这就回去复命。”
然而,当那个旗本转过头,寻找吉良亲贞的马印时,却彻底傻了眼。而望向那个方向的雨秋平,也在瞬间就愣住
了。
那面马印,此刻正疯狂地挥动那是求援的信号。
只见之前还一直不温不火地沿着四万十川西岸行进的赞岐众,忽然就在一处浅滩毫无征兆地发起了强袭渡河。十河一存的马印一马当先,率领着旗本武士带头冲阵。猝不及防的吉良军还没能形成抵抗,就已经被赞岐众多处登岸。骁勇善战的赞岐众在十河一存身先士卒的鼓舞下,人人奋勇,一波一波冲击着吉良军的防线。吉良军早已死伤近半,又逃亡了大半天,士气已经接近谷底。被这么一冲,战线瞬间就瓦解了。
越来越多的赞岐众登上河岸,向着东边冲锋,吉良军已经溃不成军,而雨秋平手上却一个人也没有离得最近的酾酒备第一连还有两里的距离,拜托再快一点!
雨秋平站在高处,能清楚地看见吉良军是如何溃散的。吉良亲贞的马印被追得狼狈得收不住脚,一路向南逃去,聚拢周围的散兵负隅顽抗,试图挡住十河一存,却无能为力。眼看着吉良亲贞本人所在都要被波及,酾酒备第一连终于抵达了。雨秋平都没让他们进入本阵,立刻就要求他们前去救援吉良亲贞。
“总算赶上了…”雨秋平看着吉良军破碎的战线和溃逃的士兵,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击败阿波众也不切实际。他于是要求旗手摇动马印,让小幡杰盛立刻和三好家的骑兵脱离接触,撤回来,准备全军撤退。
“十河一存当真了得…”雨秋平看着仅仅用一个冲锋就把拥有半渡而击优势的吉良军瓦解的赞岐众,不由得赞叹不已。他凝视着十河一存的马印后者此刻正拼杀在阵中,雨秋平脑中不仅浮现起了在枫叶山城谈判时见到的那个强悍的男人。
然而,盯着十河一存马印看的雨秋平却忽然发现事情不对那面马印在乱军中有着明确的行进方向,不是去歼灭北边的吉良军溃兵,不是继续攻击向南溃逃的吉良亲贞,也不是去东南迎击酾酒备,而是径直向东那是雨秋平自己所在的地方!
在下一刻,只见那面马印在乱军中聚拢了麾下的数百旗本骑兵,发起了一轮冲锋,将挡在面前的吉良军悉数驱散。他们从左到右,从西到东,径直贯穿了吉良军的战阵,从军阵中打出一条通道,冲破出来。数百骑兵,高举着武士刀,齐声咆哮着向着雨秋平的马印杀来,只留下背后吉良军阵地里一片狼藉的血路。这支径直打穿一个备队,踏着血路杀来的骑兵,就仿佛一支射穿盾牌的利箭,直指盾牌后脆弱的心脏。
而为首那人,一身的具足已经处处带血,几乎被染成玄色。他高举着一把在日本颇为罕见的方天画戟,催动着坐下的烈马,张开血盆大口高呼着冲锋。头上的兜似乎在混站里被打掉,满头黑发凝结着血块披散下来,凄厉得如同厉鬼一般。
那是鬼十河十河一存。
而雨秋平自己身边,只有几十个卫士。